深夜，薛妮慢慢走到天台，吹着夜风，望着外面的灯火。星星点点的灯光慢慢变成模糊的像素，薛妮感到混沌，就好像这湿润温暖的海风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心脏也在争鸣。

现在就剩她一个人在这陌生之地了。没有伪装，也没有拘束，她心里坦然，伸手放在楼外，风穿过她的指缝。

薛妮从包里掏出手机，翻找着刘昊的电话，点开拨号的键。没一会儿，那边就接通了。

“喂？”薛妮听见那边的沉默，自己先开了口。

“你还好吗？”

“当然好啊。你呢？”薛妮背靠着墙壁上的栏杆，踢着脚。

“我也好。”

又隔了几秒，双方都没有说话。薛妮看着手机里的屏幕，显示的还是“正在通话中”。

“怎么了？”刘昊先开了口。

“没事儿就不能打电话了吗？”

“不……不是。当然可以。”刘昊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敦厚成熟，很熟悉。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家里……你呢？”

薛妮听着刘昊自然地谈起他们的家，心里空空的一角被慰藉填满，随之而来的，又是爬上心头的酸楚。

“我在一座靠海的城市，这里听得见海的声音。”薛妮望向风吹来的方向，那边漆黑一片，不同于小镇上高高低低的灯火楼景，在黑夜的遮掩下，海洋的呼吸一声声地从远方传来，呼唤着她的灵魂。

“那很好。”刘昊知道，她喜欢大海。

“赵嫣……是和你一起的吗？听说，她辞去了江城的工作。”

“嗯。我们出来散散心。”

“那就好，有她在我也放心些。”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巡回演出？”刘昊找话题找得很生硬，一个一个地想。

“等等吧，再等等看。”薛妮望着小镇，想起之前计划的巡回演出，还有现在的状况，不由得感叹“计划赶不上变化”，脸上笑得很淡，无言。

“没什么事儿就挂了，我也不耽误你工作，记得别经常熬夜，照顾好自己。”

“好。”

薛妮挂了电话，趴在栏杆上，整了整帽子，曾经的对话又慢慢从记忆的水里浮起来，回荡在她的耳边——

“怎么了？”记忆中的刘昊打开门，一片黑暗有了一扇白色的强光射进来，那时的她缓缓睁眼，房间的周围慢慢又染上颜色。

刘昊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温和。

“怎么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了？”柜子里薛妮一向珍视的奖杯都不见而空，客厅的地上立着两个行李箱，还有一些收纳箱。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自己把事儿想想清楚。”她记得，她在继续把墙上她的相片取下来。

“……我陪你。”刘昊那时候拉上了她的手臂。

“不用。我要自己走。”她也记得，她把他的手放下了。刘昊听到这个回答时也是一愣。

“那你的巡回演出怎么办？”

“先停演了。”

“那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究竟是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期待，停演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伤心，没有想象中的失落。至于什么事儿，我现在还不想告诉你。”那时候的她强装镇定，侧对着他取照片，一张又一张。

“你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故意说些冷漠的话给我听……你先停下来。”她那时候当然没听他说话，至少没停下来。刘昊看见了，第一次这么用力地拉着她的手，迫使她停下手中的事儿。

“有什么事儿必须说出来，我不相信能让你停演的事会有多小。你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热爱舞蹈呀？是不是觉得你很了解我？其实你并不了解我。”也是第一次，她用这种严肃的眼神看着他说话。

“你从来没问过我以前的事儿，我也没问过你，其实，我是不怎么关心，不怎么关心你的从前。我也不想把我以前的经历和思绪跟你分享，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我们也不是那么熟。”

“是吗？”虽然刘昊心里很受伤，但他并不完全认为真实情况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