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秦公当即就不干了,重重一拍桌面,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说什么?我不负责?我是古字画的专家,我的老师是徐达、启功,你才做了几年文物鉴定,你的意思是说,我老了,眼力不够走眼了!”
许利民在旁边急忙接道:“秦老,这不是您走眼不走眼的问题,这关系到我们故宫博物馆的名声,如果连我们都鉴定错了,外面的人知道了,怎么评价我们?”
眼看着双方要吵吵起来,耿老急忙站了出来,伸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吵,随后低头皱着眉头寻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个人的观点,这幅十咏图偏真!”
首先来说,乾隆爷这四个字,写得苍劲有力,又飘逸灵动,跟这幅画的风格倒是很搭。尤其是那个「妙」字,最后一笔收得极妙,仿佛能看到乾隆爷落笔时嘴角那一抹得意的微笑。
“这字迹我曾经在故宫博物院的馆藏书法里仔细研究过,”耿昌缓缓开口说道,“确实和乾隆爷的笔法一模一样。而且,这首诗的内容和风格,也与乾隆爷一贯的审美趣味相符,应该错不了。”
至于后面几人的题跋,耿昌记得之前在鉴定那幅唐寅的《春山伴侣图》时,也见过他们的墨宝,可以拿来比对一下,印证真伪。所以,耿昌倾向于认为这幅《十咏图》是真的。
“至于其他的,剩下的就是张先这个人,”耿老微微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缓缓说道,“根据史料记载,他本身并不擅长作画,传世的诗词作品比较多,画作几乎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专家,接着说道:“所以我们无法考证,这幅画到底是不是他亲笔所作。”耿老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或许,就像民间传闻所说,这幅画真是他请画师代笔的。”他摇摇头,语气更加肯定,“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更无法查证了。”
说完这番话,耿昌将目光转向宋开元,带着探询的语气问道:“宋老,您怎么看?”
宋开元闻言,并没有急于发表意见,而是抱着肩膀,端坐在椅子上,微微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沉思。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待着这位德高望重的鉴定大师的最终判断。
半晌之后,宋开元才缓缓开口,语气沉稳有力:“我跟耿老的看法一致,这幅十咏图偏向于真迹,甚至极有可能就是真品!”说着,宋开元放下了抱着的肩膀,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那幅画上,接着说道:“除了刚才耿老所说的那些依据之外,再加上秦老多年积累的丰富经验和毒辣眼光,我个人认为,这幅画是真品的可能性非常大,我还可以再补充一点说明。”
“这幅十咏图,相比较于其他名画来说,流传度并不高,甚至可以说,有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幅画的存在,换句话说,像这样一幅知名度不高的作品,会有人费尽心心思去仿造它吗?”宋开元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敲了敲桌面,接着说道:“如果这幅十咏图也像清明上河图那样声名远播,那肯定会有无数的赝品流传于世。”
宋开元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古代,就已经有人开始仿制十咏图了,但我个人认为,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首先,张先作这幅画的初衷,是为了纪念他父亲参与的六老会,这一点,许多资料都有佐证,也侧面说明了这幅画是张先家的家传之物。后来,这幅画几经辗转,到了周密手中,而我们现在之所以知道这幅画的来龙去脉,也多亏了周密的《齐东野语》详细记载了此事。之后,这幅十咏图在世间流传,直到明代才被收入宫中,清代时,便成了故宫的藏品。
“试问,像这种很少人有人知道的画,谁又会专门去做伪呢?” 宋开元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视全场,仿佛在质问,又像是在自问自答,“大家想想,一个造假者,他费尽心思仿造一幅画,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名利! 可是这《十咏图》呢?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拿去骗谁呢?总不能挂在自己家里孤芳自赏吧?”
宋开元说着,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再说了,造假也得讲成本吧?这《十咏图》用笔细腻,设色考究,一看就是出自名家手笔,这样的画作,造假的成本得有多高?关键是,造完了之后,还卖不出去,因为几乎没人知道这幅画的存在,这是何苦呢?”
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所以说,这幅画是赝品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个人认为,这幅画极有可能是真品。”
大家听完宋开元这番话,都陷入了沉思。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其中一人说道:“宋老说得有道理啊,这造假也得讲基本法啊,谁会去造一幅没人知道的画呢?”
另一人点头附和道:“是啊,而且这画的质量这么高,造假的成本太高了,谁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呢?”
坐在一边的秦公,听完耿昌和宋开元的分析,也忍不住点了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原本还担心自己孤掌难鸣,现在看来,还是有识货的人啊!这才是真正懂行的人,尤其是宋开元,还点了一句自己的眼力,秦公心里舒服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短暂的平静,“我不同意宋老、耿老的看法!”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来自文物局的研究员闫凤芝,只见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语气严肃地说道,“两位老师的推断固然有理有据,但都只是基于经验和推测,我们目前并没有找到任何确凿的资料,能够直接证明这幅画的真实性。”
“我个人觉得,在古董鉴定这件事情上,我们还是要保持严谨的态度,不能仅凭猜测就下定论。”闫敏语气强硬,丝毫没有给两位老前辈留面子。
宋开元微微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年轻的女同志,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那依闫研究员的意思,我们应该如何是好呢?难道就这样放任一件可能价值连城的珍宝,从我们眼前溜走吗?”
闫凤芝不甘示弱,迎着宋开元的目光,毫不退缩,“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需要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和鉴定。”
“哦?那闫研究员有什么高见?”宋开元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已经看穿了闫敏的意图。
闫凤芝环视四周,清了清嗓子,缓缓说出了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要脸的想法,“我个人认为,为了更好地保护和研究这幅作品,我们京城文物局可以先将这幅作品暂时保管起来,待到我们做出专业的鉴定之后,再做进一步的处理。”
“收,收起来?”秦公被闫凤芝这番话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怒视着闫敏,“你们这是明抢!这幅画不是我的,是人家交给我们拍卖行准备上拍的,凭什么要交给你们文局?”
闫凤芝似乎早有准备,面对秦公的怒火,她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秦公,您先别激动,我们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如果这幅画是真迹,那价值非凡,万一在您手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你……”此时秦公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被她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指着闫凤芝,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闫凤芝见秦公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心中暗自得意,她趁热打铁,继续说道,“秦公您放心,我们文物局一定会妥善保管您的这幅画,而且,鉴于这幅画出现在您的拍卖行,所以我们愿意出一笔费用,算是对客人的补偿。”
“哦?那你们文局打算出多少钱呢?”秦公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冷冷地问道。
闫凤芝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鉴于这幅作品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我们愿意出一万块,将它买下,作为研究之用!”
听到闫凤芝的报价,宋开元和耿昌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嘴角都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们心里都明白,这闫敏分明就是想趁机捡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