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归宿这个词,我突然想查一查字典,了解一下,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说干就干,我翻出手机里的浏览器,将归宿二字输入了进去。
百度给出的解释,是人或事物的最终着落。
我一边吃着菜,一边盯着手机里的这句话,脑海中并没有浮现出什么美好的画面,反而是一座孤坟,既然提到人最终的着落,我想,那理应就是这里了。
我吐掉嘴里的骨头,计算着自己还能活多久。突然发现自己是真够无聊的,居然在蔡子明见家长的饭局上去想这些。我心中有愧的瞄了一眼蔡子明,发现他正在与杨从容夫妇说话,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回我熟悉的憨厚,可杨淼的表情却是我头一次看见的乖巧,一向娇蛮任性的她,正给蔡子明夹着菜。
他们可真幸福呀,蔡子明是个好孩子,他的前半生过的太苦了,我一想到他请我和钟晚吃烧烤时遇见了他的前女友,蔡子明一边忍着眼泪,一边嚼着肉的情景,我心里就难受。
好在日子都是越过越有盼头的,蔡子明熬出来啦,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开心,可我还是有一点沮丧,因为我没能成为蔡子明的榜样,也没能成为父母眼里孝顺的孩子。
我想,老陈跟我妈也太苦啦,好不容易把我养大,也不指望我成材,就图能有个好儿媳妇,我连这点心愿,都不能给他们,他们一定恨死我了吧。
娘啊,爹啊,你们也不能怪我,因为我的生活像是一盏连着老式开关的电灯,我将它点亮,可开关总会跳闸,如此反复,那根钨丝终于在忽明忽暗中断裂,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底的灰暗。所以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也苦啊。
我又否认了自己的说辞,想多吃几口菜,因为改革的春风吹到至今,祖国的土地上早已经枝繁叶盛,哪还会有苦命人,我要是再说自己苦,那就是对不起祖国的繁荣昌盛。
我吃菜吃的认真,没注意简薇正在看我的手机屏幕,直到她戳了戳我,我才回头看她,她盯着我的眼睛,然后说:“你查这个干什么?”
我说:“人有时候会突然忘记一个词的意思,或者说,我们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某些词语的准确释义。”
简薇都快崩溃了,我看她的样子又想瞪我,果不其然,她无奈的说道:“你来这里,就干这些事?”
我赶紧转移话题,道:“你要不要喝汤,我给你盛一碗。”
我想起那时候我们在省城,她因为身份证丢在我这边,请我吃饭,我那天想给她盛汤,她拒绝了,那现在她肯定也会拒绝,我只要等她拒绝,她就一定不会再瞪我了。
果不其然,我是聪明的,简薇拒绝了我给她盛汤的提议,可我好像也不是那么的聪明,因为简薇仍旧瞪着我。
我有点怕她这样,就哭丧着脸说:“你别老瞪我行吗?”
“你现在是不是越来越烦我了?”
我烦的是被瞪着,在大连我已经被人瞪够了,就没得过一个好眼色,回苏州,米彩指责我,昭阳也叱责我,我敢跟他们闹脾气,但不敢跟你顶嘴啊。
我在心里嘀咕了好一会才回道:“你反正挺凶的。”
她好像被我气笑了,笑完后又瞪我一眼,才转过头吃菜,她一转头,我就轻松了。这时,杨从容提议大家喝一点酒,杨淼不愿意了,她不给蔡子明喝,说是下午要出去逛街。还说要喝你自己喝。
我看见杨从容眼里那叫一个难受啊,我乐呵呵的看着,杨从容又问我喝不喝,我想反正不是商务应酬,能不喝最好,正要婉拒的时候,简薇却替我做了主:“他挺爱喝酒的。”
她说完,还回头问我:“对吧?”
我知道她在说大连那次,可我跟她也喝了不少次酒,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大连那次呢?我不好意思强行推脱,只能要来两个杯子,陪杨从容喝一点。
家宴没应酬那么正式,少了推杯换盏,剩下的就是自斟其量,两杯过后,我正想再敬杨从容一杯,可杨淼妈妈也不给杨从容喝了,他放下酒杯,而我端着酒杯的手,无处安放。
喝酒这件事情,其实最怕的就是喝到一半,杨从容是放下酒杯了,可我却突然不想放了,我把酒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倒是应了简薇那句,我挺爱喝酒。
饭局接近尾声,我的酒也喝完了,我看着还在与蔡子明说话的杨淼一家,自觉的起身去付钱,这地方花费不会小,即使是见老丈人,蔡子明也一定会心疼钱,我这个做哥哥的,心里其实都明白。
只是简薇将我拦住,她告诉我钱已经付过了,我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酒店应该是她订的。我代表蔡子明跟她说了一声谢谢。
她看都没看我,只顾着欣赏别人的美好。
我一个人又开始觉得无聊,借着酒劲甚至认为自己非常多余,我拍了拍简薇,她转过头看我,我说:“昭阳呢?”
她又瞪我,还挤兑我:“你天天念叨昭阳,你怎么不嫁给他?”
我讨了个没趣,彻底失去说话的欲望,又坐了一会,饭局终于结束了,我走在最后面,一直将他们送上车。
杨从容夫妇先上车的,随后便是杨淼和蔡子明,他们邀请了简薇一起逛街,我乐呵呵的看着,心里想她肯定不去,昭阳又不在,她去了不是当电灯泡吗?
没曾想,简薇还真去了,这把杨淼开心坏了,拉着简薇的胳膊就上了车。蔡子明坐在副驾驶,让我也去,我赶忙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去玩,我回去睡觉。”
他们走后,我终于能抽烟了,只是午后的阳光灼的人有点烦躁,连香烟抽起来都有点辣嗓子,我把点着的香烟的丢进垃圾桶里,打了辆车回酒店。
房间里自然比外面舒服,有了空调的加持,我抽烟就没感觉那么辣嗓子了,我开始一支接一支的抽烟,直到抽困了,才躺到床上睡觉。
这一觉睡的很不舒服,我感觉自己盖的不是被子,像盖了一层巨大的纱网,很轻,可我无法把它从身上踢开,我像是被缠绕起来,更像是网里的鱼,越是挣扎,被缠的就越紧。
终于,一个电话把我叫醒,我睁开眼后,掀开被子就开始大口的喘气,甚至连电话都没有去接。我非常口渴,以至于喝完一瓶矿泉水,才给这个电话回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