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哥的突然出现,本就让我隐隐的猜到他可能有了沈梦的消息,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才短短这么点时间,沈梦居然会跟别的男人结婚。
我挣脱井哥桎梏我肩膀的手,反掐住他的双臂试图安慰道:“你先冷静下来,这可能是苗岳琴给你抛的烟雾弹!”
井哥摇了摇头,否认了我的说法,这让我感到一丝恐慌。他沉痛的捂住脸,在我的面前蹲了下去,紧随而来的便是凄厉的哭声,为了不让别人看见这一幕,我把房门关上,索性也坐在地上,在焦急中等待井哥哭完。
这一刻,我忽然发觉井哥好像苍老了许多,我也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年迈的老人,经不起一点风浪,我想抽一根烟,刚准备往口袋摸去,才发现自己只穿了条四角裤,这时,我才意识到连蔡子明也不在房间里。
我昨晚喝了不少酒,身上没有力气,由于蔡子明不在房间里,我只能强撑着把井哥搀扶起来,坐到饭桌上,然后拿起桌子上的香烟,狠狠的抽了起来。每一缕烟雾都变得那么粘稠,如果我还有反抗命运的勇气,我倒真的想看一看,是不是我和井哥都要被折磨到吐血,这个世界才能够停止伤害我们。
井哥的哭声没有停过,我手中的香烟也没有断过,直到我们的嗓子都已经干哑,充斥在房间里的凄凉才薄弱了几分,但随之而来的死寂再一次填满了整个房间。
井哥从怀里拿出一张请柬,我刚看清楚便知道他为什么会否认我之前的说法。他用颤抖的双手捏了又捏,即使这是一把剜心的刀,可它出自沈梦的手,井哥仍然视若珍宝的抚摸着新娘的名字。
我看了一眼,就觉得眼睛被刺痛,可我仍是不愿相信这是沈梦寄来的请柬,我问道:“这是她亲手交给你的吗?”
井哥摇了摇头,道:“她打电话给我的,用很平静的语气告诉我,她要结婚了。”
“你敢去吗?”
井哥的眼神露出了胆怯,我知道这样的问题无疑又一次将刀插进他的胸口,他哆嗦着嘴唇回道:“她。。她也请了你。。。”
我无法断定沈梦是否真的请了我,但我能够知道井哥只是不敢回答我的问题,他将这个问题抛给了我。
我没有什么不敢去的,我只是不敢带着井哥去。倒不是我怕井哥会把婚礼现场搅的天翻地覆,我只怕他默不作声的一直喝酒,我怕的是眼睁睁的看着一颗鲜活的心,骤然死去。
在沉默声中,我的手机响了起来,那是一条短信的声音,我昨晚喝了太多酒,手机一直放在桌子上,我没有去伸手拿手机,只是坐在桌子上,便可以看见这条短信是简薇发来的。
“等待。”
简薇还是走了,我看着这条短信,心里的难受又加重了一些,时间仿佛再次流转,我好像看见满目忧伤的简薇,三年前在车窗上写下等待两个字。震撼我的并不是从时间的轮回中,再次出现的这两个字,而是仍被我备注成钟晚的简薇为何还能拥有如此勇敢的意念。
我看了一眼井哥,他此刻比我还要痛苦,正不断的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我太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了,虽然我和简薇之间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但当我从蔡子明口中得知她还爱我,可又再次离我而去,这种无法自主爱情的挫败感,像一块巨大的岩石,朝我狠狠的砸了下来。
我穿好衣服,洗漱了一番,然后将昨晚没有吃完的剩饭,加了点开水煮热,我端着两碗饭不像饭,粥不成粥的白水泡饭坐回桌子上。
井哥一碗,我一碗。
我说:“家里只有剩饭了。”
井哥将碗往旁边推了推,实际上我也没有胃口,但吃饭是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我一手端起碗,一手用筷子将泡饭赶进嘴里,井哥就在我吃饭声中,抬起了头。
“住在这间老旧的房子里,你似乎也不快乐。”
我继续吃着饭。
井哥也继续说。
“陈夕啊,人到底要怎么活才能快乐一点?”
“饿了吃饭,渴了喝水,困了睡觉。”
“这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动物不会意识到自己不快乐。”
井哥点了点头,终于将那碗食之无味的泡饭端了起来,我们吃饭的声音终于冲淡了房间里悲伤的氛围。
两碗饭吃完,井哥说道:“还记得我们以前喝着泡面汤。。。”
我记得,但我现在不敢去回忆。我面无表情的将碗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打断井哥的话回道:“我们始终都在找寻一段感情中如何变的成熟,迷信自己只要成熟,就能重新拥有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但是成熟的作用是能正确的经营一段感情,我们现在根本连感情都无法拥有,要他娘的狗屁成熟!”
井哥昂着头,我从他的眼里看到某种情绪死灰复燃,他哆嗦道:“你是要我去抢人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也该你自己决定,我只负责带你去参加这场婚礼。”
“我不去!”
“你不要活的这么可怜好吗?崇井,不要因为我不陪你抢人,你就不敢去这场婚礼,也不要因为看见沈梦会难受,你就躲在我这里,你起码得要像个男人一样,去看一眼自己爱而不得的女人幸不幸福!”
井哥仍旧岿然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他时而突然激动,时而又颓废下去,我知道他在挣扎,更理解他的这份挣扎。
终于,我不想再等下去,我让他把车钥匙给我,我在车里等他,井哥也在我这句不算强迫但倒也算是强迫的话语中站了起来。
我们掐掉手中的香烟,在临走出房间时,我看见墙角处那把简薇给我的吉他,井哥也发现了这把吉他,他告诉我,这就是我之前的那把蓝色吉他,是简薇特地从别墅里拿过来给我的,这让我又一次看了它几眼,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让我没能认出这把吉他就是我的。
我叹了一口气,将简薇带来的这把吉他遗留在孤独的房间里,就像简薇将我遗留在孤独的苏州城里一样。
。。。
苏州是座非常美丽的城市,可我与井哥两个带着浓郁离愁之情的人,让这座城市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色彩。
我们上了车后,井哥告诉我沈梦的老家在洛阳,她的婚礼自然也在那里,我看着导航里将近一千公里的路程,盘算着我们这一路如何度过。
从时间上来说,并没有非常充裕,井哥一路上不知道是因为想见沈梦,还是惧怕这场婚礼,他一会将车开到两百多码,一会又降到不足一百码,磕磕绊绊中,我们路过了滁州,在行驶到蚌埠时,我第一次叫停了井哥。
我们在宁洛高速的一个服务区中吃了一点东西,随后我便换下了井哥,一千公里的路程,我不放心他在这种情绪中一个人跑完,虽然我看不见颜色,但高速上并没有那么多的信号灯,我开了十几年的车,稍微适应了一下,便将车速提到了一百二十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