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我独自回到租的房子里想先睡一觉。躺下后,我才真正意义上体会到重获自由的感觉,再回望小时候拼命追寻的自由,不过是一场笑话。
如果井哥在这里,一定会和我展开一场辩论赛。毕竟他将自由视为信仰,可我并没有反驳欲。因为追寻自由实际上也是一种人的欲望,井哥这类人总认为家庭所禁锢的是他们对生活的选择,而平凡如我,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我停止思考这些事情,不是认为自己就该认命,而是现在的我需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回归卓美百货上。所以,我打算睡一觉,然后去找米彩商谈这件事情。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我将它拿到面前,只一眼,便立刻坐了起来。这是一条简薇发来的短信。
“听说你没事了?”
我没有选择回复这条短信,而是毫不犹豫的给她拨了回去。电话也很快就被接起,简薇的声音传来,不过仍是重复了短信里的那句问话。
“我当然没事了,不过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在我背后的默默付出。”
“嗯,那既然没事了我就挂电话了。”
我一时有些慌乱,赶忙说道:“别!别!为什么要挂电话啊?你很忙吗?”
“不忙。”
“那我们聊聊天说说话不好吗?为什么急着挂电话?”
这一次,简薇选择了沉默。我下意识的拔掉充电线,仿佛它就是阻碍我和简薇说话的枷锁。可简薇那句不忙,明显带着情绪。
我把多余的话吞进肚子里,试探性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怎么。”
我拧起眉毛,觉得是自己惹她生气了,基于这样的考虑,我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我肯定不能第一时间道歉,我需要引导她把生气的话说出来。
想至此,我问道:“听我妈说,你天天打电话安慰他们是吗?”
“不是你让我打的吗?”
“我也没让你天天打呀。”
果然,电话那边生气的回道:“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没有,我只是想确认自己哪里错了。”
“你有那么聪明吗?”
“当然不聪明啊,所以我就错在不聪明这一点上。”
“呵呵。”
我生怕她下一秒就挂了电话,赶紧继续说道:“从法院出来,我就在想你,特别想你,可是我笨啊,找半天没找到给手机充电的地方。笨就算了,还一根筋,也不知道借别人手机用一下,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家里亲戚全被我爸妈叫过来了,人一多,我完全应付不过来。不过好在我心里一直在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怎么处理,想着想着,就想起你帮蔡子明订饭店那件事,我也学着你订了一间大饭店。可是到了饭店后,我妈一直对我家亲戚讲述你的好,我可喜欢听别人夸你了,我就一边听,一边想你。。。”
“那你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怪我脾气不好。”
“跟你脾气不好有什么关系?”
“还不是因为我家那帮亲戚没见过你,我妈说你好看的跟仙女似的,他们不信,这我哪能忍,肯定得跟他们比划比划。”
“我去问阿姨是不是这样。”
“这肯定得问啊,你就问她,陈夕是不是因为别人不信他女朋友像仙女,在饭桌上跟人争的脸红脖子粗。”
我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声微弱的笑声,赶紧见好就收道:“中午人实在太多了,而且我爸实在太高兴了,我担心他喝起酒来没个谱,一直跟着后头帮他挡酒。”
我稍微停了停,又说道:“但是我真的很想你,我向你认错,应该第一时间给你打个电话的。”
“我看你聪明的很。”
在简薇说出这句话之前,实际上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关于结婚的话题,以至于我上一句话发自肺腑说出来后,我鼻子就有点发酸。我想告诉她,她母亲找过我,并且给过我一次机会,可我实在无法接受她的条件。
她好像感受到了我的情绪般,问我怎么了,我避开她母亲的话题,告诉她:“我想结婚了。”
简薇沉默了片刻后,问道:“你还记得我问过你的问题吗?”
我当然不会忘记关于她过去的事情。可换位思考,即使是现在的我,也无法足够坦然的聊起书婧,所以我想换一种方式来回应她的问题。
“你听过释怀鸟与蓝桉树的故事吗?”
“嗯。。听过。”
“那我就不需多言了吧?”
她的声音变的温柔起来,说道:“可是我想听你说一遍。”
我应了一声后,时间好似回到我们初次相遇的那一刻,仿佛她那双充满释怀的眼睛,就在我的面前。
我也正是被她当时的目光所吸引,所以我将自己比作了蓝桉树,说起了这个故事:“幽静的山谷深处,有一种树名为蓝桉。谁都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自己充满剧毒,抗拒周遭的一切。他生长于森林,却又格格不入。好在有一种鸟,名为释怀。也只有她才被蓝桉树所接受。所以就有了那句,蓝桉已遇释怀鸟,不爱万物唯爱你。当然这只是个故事,可我想表达的是,蓝桉树不会过问释怀鸟从哪里来,你愿在这里栖息,那我就为你遮风避雨。”
四周的空气好像变得轻盈起来,我也仿佛能够看见那个在夏末时分,身着白色T恤,穿梭在树荫之下的女孩。一阵风袭来,吹起了她的长发,也吹动了我的心。
春风不解风情,可夏日的风却如蓝桉树一般温柔,我听见她说。
“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
离开出租屋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虽然我并未如愿的睡上一觉,但此时我的精气神却无比的充盈。
我先是去了一趟酒店,与老陈老妈待了一会,因为我迫不及待的想与他们分享,钟晚回国后,我们就结婚的这个决定。他们听后自然高兴的不得了,忙找亲戚询问摆酒席的良辰吉日。直到CC的电话打过来,我才起身前往许久没有去过的空城里。
走在幽暗的巷子里,风衣的领子遮挡了一部分袭来的寒风,我的步伐并不快,插在口袋里的双手也非常温热,我将其中一只手贴在脸上,像是借用它的温度来化开过往那些冰冷的回忆。
当我推开空城里的玻璃门后,看见CC和罗本正合作着一首歌曲,这首歌曲我不曾听过,便猜测这是罗本制作的新曲目。
而更吸引我注意力的,却是临窗的那张桌子上,摆满的菜肴。如果要在姑苏城里找一家合我口味的饭店,那一定就是空城里。
虽然我对吃并没有太多的追求,但在上海的那半年里,想吃上一口辣,着实有些困难,因此,我没去打扰他们唱歌,直接坐到沙发上,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但罗本跟CC似乎没有这种觉悟,他们扬了扬手中的吉他,邀请我上去玩两下,我知道他们在调侃我,于是头也不回的对他们摆了摆手。
CC端来一杯扎啤,拍了拍我的头说道:“刚从难民营出来啊?”
“可不就是刚出来嘛。”我接过她手中的啤酒,回道:“就我一个人喝,不敬了啊。”
“她不喝,我喝。”罗本拿着一瓶啤酒坐到CC的身边。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酒瓶,擦了擦嘴说道:“就这小瓶子,都不够你以前一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