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什么呢?怎么一副如临大敌之色?”俞纯凑近,伸手便挽住了孟阙的臂弯,感受到对方僵硬得都要石化,她笑意加深,用了点劲儿,让孟阙无法挣扎,只能顺着她的力道往内殿方向走,“我有事同你商量,别想多了。”
孟阙看着俞纯这笑容,下意识紧绷了身体,笑容却温吞,“王后哪里的话。”实则内心:你最好是。
俞纯哼了声,“强扭的瓜不甜,我想开了,我不愿,你也不愿,这门婚事也就是两国邦交的交易,既是交易,我俩半斤八两的,谁也别嫌谁不配了。”
她说着,已经将孟阙拽在她柔软的座位对面,冷板凳上坐着了。
然后伸手倒茶,自己喝了。
看着表情微妙的孟阙,她指了下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别客气,这是你家,你自便。”
孟阙讪笑,手忙拢进袖中,坚决不拿出来,“王后真爽快大气,女中豪杰啊。孤佩服还来不及,怎会嫌呢。”
他说着,视线扫过殿内的香炉,再落在面前的茶点上,默默挪开。
别这会儿就给他下毒吧?
“陛下讨厌我也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俞纯见他这小心翼翼警惕的样子,差点气乐了,她当着他的面,拿了桌上的点心就开始吃,咽下后,才道,“就像我,刚来那会满腹怨气,直至昨日,都还将这怨气怪在陛下头上。”
孟阙眼神微微游离:她吃东西前,没洗手,真粗鲁!
俞纯不知他内心在腹诽,只继续道,“但今日和冯将军这一场闹剧,倒是叫我想通了一些道理。陛下,你可有在听?”
她察觉到男人维持着假笑表情,但好像走神了,眉毛一竖,语调拉长了。
孟阙微微坐直了身子,笑眯眯地点头,“嗯,王后继续说,孤听着呢。”
她这是想缓兵之计?还是苦肉计?
嗯,且让他再听听,确定一下。
俞纯有些窝火,这笑眯眯的样子,叫她觉得给他一拳都是打棉花上,还能反弹自己脸上的那种。
“今日冯将军这般嚣张,陛下也看到了,她仗的无非是我母皇之势,可可笑的是,我是母皇的长女,她的人却能这般轻贱我……说白了,陛下也无辜,你本是闲散皇子,如果不是母皇强势要你我联姻,也不会被架着娶了我,当了这孟国新君。
你我都是六国棋局上的棋子,皆身不由己罢了,同为天涯沦落人,我怪你又有何用?”
她擦了擦手,喝了口茶,去了嘴里甜腻的点心味,才郑重其事地看着因为她的话,眼底狐疑不已的孟阙,起身,后退半步,拱手,一个江湖儿女的礼节。
“我为先前的不懂事向你赔不是,还望陛下既往不咎!”
孟阙觉着,这已经不是鸿门宴、缓兵之计、苦肉计了……
这怕不是迷魂计!
想蒙蔽他?休想!
哪有这么快大彻大悟的,狗改不了吃那什么,她也一样,本性难改,怎会一朝就幡然醒悟?
怕不是将冯将军发落了,这会儿担心举目无亲,处境艰辛了,才说些好听的,让他别以后使绊子吧?
孟阙笑眯眯地起身,假意伸手做了个免礼的手势,“怎会怎会,王后言重,言重了。”
不过对她这番话,孟阙还是放在心上了。
是啊,他们都为他人眼中好操控的棋子,一个鲁莽无大谋,一个文弱无倚仗。同室操戈,终归是意义不大。
他既坐上这位置,便要坐稳,坐好了。
只是这位王后,终归是汝国人,和他不会同心同德,若是有一天,六国开战,汝国兵临城下,她难道会帮着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