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已解,你直接带着他回地府,至于你,一起回来。”阎王见时候不早了,他该去赴下一个派对的约了,便再耐着性子叮嘱了一人一鬼一句,然后切断了联络。
孟阙看懂了阎王切断联络前的那个警告眼神,但他只是眉眼一沉,看向昏过去的宴清,神色凝重。
“这里还有许多孤魂野鬼,既然禁制解除,一起带走吧。”俞纯回头的同时,轻声和孟阙商量着,见他神色沉重,便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你还有我呢。”
她的安慰,这次却没起到作用,孟阙心里藏着事,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宴清,只能维持平静地回了句:“嗯。”
他知道,但他同样知道,她拗不过阎王。
孟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姑娘,而在他觉出爱意的这天,也同时清晰地明白他们之间不止隔了阴阳两界,还隔了无法越过的沟壑。
她有她的立场和使命,他有他的血仇与执念。若说最初他想利用她不怕伤害她,到中途他想以不伤害她性命的方式利用她……那么此时,他才痛苦地发现,他连利用她都开始狠不下心了。
明明,仇恨才是维系他存在至今的“养分”,他却第一次踌躇了。
咽下喉间的苦涩,孟阙想,如果没有再遇到宴清,不知道宴清为了替自己鸣冤而含恨惨死,魂魄被困千年,那他或许还会为了眼前难得遇到的“珍宝”,仔细想想如何不与地府作对不为难她的前提下去报仇。
可现在,这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血仇了,宴清的恨意不比他少,而他的爱意在这么多亡魂面前,不值一提。
俞纯不知道孟阙内心想了那么多沉重的东西,她只是拿了乾坤袋,将被光罩困住的宴清收进去。
见孟阙的视线盯着乾坤袋,她立马神秘地和他做了个口型“放心”,然后便催促他去将散落在地宫四处躲藏的鬼魂抓过来,她好送他们去地府报道。
孟阙心不在焉地去抓了,留下俞纯走向地上的三真道人,想了下,还是用老办法——猛掐人中,给人强行掐醒。
三真:“……”早知道是这样的待遇,今天这遭就不来了,别说找道心了,他锻炼倒是没锻炼到,又是出钱又是被无情打晕的。
看着三真很难掩饰的怨气脸,俞纯摸了摸鼻子,咳了声:“没事,你这局躺得很安全,没有一点危险。”
三真艰难地爬起来,听了这话,面皮子都跟着抖了抖:“……那还真是,万幸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出来历练为师门争光,结果躺得很安全是该高兴的事吗?
俞纯摆手敷衍至极:“都是应该的。”
三真:“……”
他打量着周遭,忽然想起来一茬:“方先生的弟弟呢?”不会就他还记得他们进来的主要目的吧?
先是她身边的鬼王和这地宫的“主人”是旧相识,然后他以为的一场人鬼恶战就没展开,再便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物居然被他“有幸”撞见了,作为一个还活得好好的人却和阎王爷对话上了……
这乍一听是可以到处吹嘘,保他这一辈子都不愁迷弟迷妹的奇迹。可是真遇到了才知道,这哪里是奇遇啊!这就是活见鬼了还得烂在肚子里的倒霉事迹。
谁生前就得罪阎王的?他不要太倒霉了。
三真这一遭,再也捡不起来他从前目下无尘的高人形象了,至少短时间内,他都会沧桑而颓废下去了。
罢了,能保住命就万幸了,还谈什么别的呢?
听到三真这么问,俞纯才张了张嘴:“哦,我去看看,但愿还活着吧。”
三真:“……”太理直气壮了点吧?没记错的话,你也是收了方爷定金的吧?
但他满肚子的话只能憋着,半个字都不敢蹦出来。
俞纯找了一圈,用上了“生人引”这招,专找生魂的,不多时,就在地宫里侧干枯的池子里找到了方爷的弟弟——奄奄一息的,但还有得救。
看起来不像是被厉鬼们伤的,而像是自己摔的加上饿狠了。
这就难掐人中掐醒了,毕竟都昏迷了。俞纯将大块头拖着往外走,看到坐在石凳上的三真,便对他说:“他就交给你了。”
毕竟进来什么忙都没帮上,那就做点苦力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