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记不清自己走了多少路,救了多少人,每当她看见那路边一具具尸首就不免心痛,看见饮下她血的“活尸”变得生龙活虎就不免欣慰。
她走在父亲没走完的路上,这一次,她能走的更远。
但希望终究是希望,人的理想是无限的,脚步却是有限的。
她带着三个村庄的感恩,走到了附近受灾最严重的镇上,那是她与父亲曾经来过的地方——百花镇。
与初来时尚有人息不同,此刻荒凉的街道空号着昏日下的晚风,枯黄的叶被掀起又砸向路边的骸骨,嘶哑的鸣鸦泣哀着飞过废墟上空。
那些几乎不能叫做人了,这里只有骸骨和地府门口苦苦挣扎的行尸,就连寻常市井里见到的猫鼠也都已经腐臭,盘旋着一片的蝇虫。
鱼悠路过一具具尸骨,终于见到一个小男孩正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腐臭的空气。
“这里怎么了?”
“呃…………”男孩嘶哑着,说不出一个字,鱼悠二话不说,将已经被伤口覆盖到失去温度的手伸出,用骨刀隔开手臂上的经脉,淌出几滴鲜血,滴进了那小男孩的嘴角。
她立马向着记忆中镇里的水井走去,却发现里面除了因为口渴至极跌下的几具尸骨,不见一滴泉水,水桶里也尽是一些早已发臭的污泥。
那小男孩渐渐地活跃起来,剩下几百号还能动的人也都诧异至极,努力的挪动着将要失去生命的身体,希望能让鱼悠注意到尚且存活的自己。
鱼悠便站到高台上,那个她父亲曾经用过的已经严重毁坏的医篷前,大声喊道:“各位乡亲不用着急,大家我都会救的,一个一个来,病重者优先!”
在一阵骚乱之后几个走不动路的被拖了过来,多半是那些家中的老父老母,人病饿交加,抬不动,就都只能护着头颈拖过来了,因为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药就会被分完,恐惧仍旧占领着他们心里的高地。
病患一个一个地少去,虽有几人也是失去生息无法救活,但康复的人一个个地多起来,有些也渐渐地护在鱼悠身边,鱼悠相信,她做的,是对的。
暗处里,白衣少女一脸认真的望着黑衣少女,“现在看来,是我赢了。”
黑衣少女嘴角冷笑不止,“真的吗?还没结束呢,太早下结论可不好,真正的赌局现在才刚刚开盘。”
父亲的光辉形象在鱼悠心中愈发伟大,“如果父亲在的话,看到这,应该会很欣慰吧…父亲啊,我可以拯救苍生了…”
鱼悠想着,手上刚刚割开的经脉又一次将血液流干。
她机械一般的再一次地割开一条经脉,尽管她已经伤痕累累,而且感觉神情恍惚,但她依旧将自己的血滴落在那些受苦受难者的碗中。
可她毕竟也只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失血过多的身体早已经发出了危险的警告,台上,鱼悠身子忽地一晃,她拉住篷布,勉勉强强不至于倒下,她知道,自己这是已经严重贫血了,再继续放血,恐怕以后就再也救不了一个人了。
现在剩下的也都是尚有气力的病患,不至于忽然暴毙死去,她想休息会儿,只要她醒来就能治好他们,然后治好苍生……
“各位……我……想休息一晚,明日清早……再继续…诊治……”旁边的人主动搀扶着鱼悠,缓缓走下高台,向着她放包袱的地方走去。
然而终是蔓延许久的恐惧爆发了,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是药没有了!她不给我们医了!快!留下她!!我不要死!”
本来还犹豫着明天再来的病患听到这句话也不再犹豫,本就虚弱的脸上硬挤出了一脸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