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从见到她那一刻就在戒备打量,又知晓在这处主街等候,又去看过衣冠冢,应该是在充分了解情况后,觉得自家幺女遭遇了不可测之事。
他明显认出了相处二十多年的肉身容貌,但用陈述语气说自己并非他幺女,这属于判定论断,而非疑惑,认肉身却不认人,也就是说他已认定这具肉身里的灵魂换人了。
李静姝不免有些悚然。
师婆能看出根脚,那是因为她掌握玄术。
李茂能确定,应当是因为父女相熟无比,李静姝的前后变化,根本瞒不过他。
“父亲大人当知我当年被后母合伙媒婆骗婚一事吧?”
“妾身没有,妾身亦是被媒婆所骗,幺…,你误会我了。”李陈氏迫不及待地为自己开脱。
李静姝看向李陈氏,冷笑一声:“呵,你要与我对质?”
李茂伸手将李陈氏护在身后,壮着胆气说道:“你后…,当初我病重,李陈氏因为照顾我无暇分身,失了谨慎,你莫误会她。”
很明显李陈氏已经做过了工作,一如原身之前被李陈氏虐待,找李茂告状后反被李茂训斥的情况,历史又重复了,李茂的性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李静姝懒得在这里和李茂争辩,收了冷冽神色,伸手一请:“还请父亲大人随我回府,一家人有什么事都可以坐下来谈谈。”
李茂摇头拒绝:“不妥,我但有一事相求。”
“父亲何出此言,当不得一求字,请吩咐,能做到的话女儿绝不推辞。”
李茂见她一直保持女儿人设,胆气渐壮,说道:“我但求你可以离开我女儿肉身,将我女儿还回来。”
这下,李静姝非常肯定李茂一定是看出什么了,毕竟这世上最熟悉原身的,只有李茂这个朝夕相处二十三年的人了。
围观的群众则一头雾水。
“女儿不明白父亲所言,大街上并不是谈家事的地方,请。”
李静姝伸手一请,略微放了气势,她知道李茂耳根子软,稍微强势的话他往往不会拒绝。
可李茂早已被三山道人洗脑,又得其授计,自然不会跟李静姝回去。
摇摇头,李茂再次拒绝:“我但只有这个请求,你有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我一定尽力满足,请别伤害小女,放她出来,让我们父女团聚。”
周围吃瓜群众哗然,复又压低声音。
李静姝见他如此刻板顽固,意识到这事已经不好处理了,非常棘手。
“我不明白父亲所言。父亲一去四年,女儿被骗婚,当夜关在柴房一晚,第二日就是寡妇身份。三年被磋磨虐待,日夜盼望,可父亲从未出现来解救女儿。”
“后不堪忍受寻了短见,天幸未亡,大彻大悟,豁出性命求得和离,乃自立门户。”
李静姝的这一番交代,从逻辑上能接受,周围人都点头不已。
“后又遇隐世高人,得授异术,方有今日景象。”
“若非天不亡我,父亲如今回来,恐怕只能看到一座坟茔。”
“未料刚见到父亲,您却口口声声说些令人捉摸不透的话,再伤女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