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是啊,当时秋阳师弟说他想当玉鼎峰伙房管事,因为峰内弟子杂活劳累,而峰主和师姐的事务繁多,他不喜欢操心太多。”
“你们确实都是性子纯良的人,可惜这世道太险恶狡诈......”梅晴雪想到朱无戒的提醒,沉思片刻后才道:“这几天恐怕不会平静,你和师兄弟们最好随身携带兵器,保持警惕。”
“是。”石黎云心中涌起一股凛然之感,他不是傻瓜,自然知道宗门内酝酿的风暴。
朱无戒迟早要和陆沧海对峙,虽然后者有一身绝顶武功和开明峰众多高手做支撑,但朱无戒执掌天元剑宗地下势力多年,手中一定也有某种可怕的力量来和陆沧海抗衡。
梅晴雪径直走到天元峰,只见陆沧海孤零零地立在峰外长廊,背对着她,好像在凝视着天际浓密的乌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师兄......宗主。”她轻轻地喊了一声。
陆沧海缓缓转过身来,英俊潇洒的面容、挺拔傲然的身姿与往常一模一样。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透露出一丝沉思和忧虑的气息。
梅晴雪看他的眼神中不禁多了几分怜悯。
天元剑宗目前的状况说满目疮痍都不为过,但是陆沧海依然能保持冷静镇定,她清楚这需要极大的毅力。
“近来可好?”陆沧海问道。
梅晴雪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还好。”
陆沧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次微笑:“最近内务事繁,竟总不自觉开始回忆曾经往事。想找你聊聊......”
她想起自己早晨和石黎云的闲聊,心里叹了口气,口头上则开玩笑道:“花开花谢,一年又一年,看来我们真的老了,曾经和那些十四五岁的师弟师妹们一样,只关注宗门的未来,哪会天天想以前的事情。”
“老了?呵呵呵......或许吧。”陆沧海自嘲一笑。
他们两个明明还年轻得很呢,怎么看也不像个迟暮老人。
但是陆沧海却对这个词很有感触。
曾经的匆匆一面,对于少年来说,这是刻骨铭心的相识;而对于少女来说,只是一次有趣的偶遇而已。
“宗主师兄找梅晴雪有何事吩咐?”梅晴雪感到奇怪,朱无戒和陆沧海怎么会先后来找自己聊天呢?
“据说宗门内有人传言我弑杀了恩师,才坐稳了宗主的宝座。你有听说过吗?”
“听见过一点。”梅晴雪没必要否认,随即直视陆沧海的眼睛,大着胆子问道:“那么这个传闻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沧海背对着梅晴雪,手插在背后,毫不掩饰地说道:“没错,这是真的。”
梅晴雪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些震惊。
她没想到这个传闻竟然是真的。
“你是说......你真的杀了叶师伯?”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沧海点了点头,面露沉思之色,低声喃喃:“树欲静而风不止......”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直至消散在空气中。
他轻轻拍了一下廊柱,沉声说道:“至于原因,我现在还不想说,也不能说。你可以去告诉朱无戒,也可以等我回来再听我解释。”
“跟我解释有什么用?”梅晴雪皱起眉头,“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你既然犯了罪,就应该大方地承认,并且接受英招峰的惩罚。”
“因为我没有其他人可以说了。”陆沧海转过身来,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近两天你最好紧闭门户,等我处理完要事,三日之后,一切风波自可平息。”
“你要跑去哪里?朱无戒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会追你到天涯海角。”梅晴雪有些紧张地问道。
“凭他?”陆沧海讥诮一笑,又淡淡地说道:“我又怎么会逃跑?”
梅晴雪看着他高傲自信的样子,更加迷惘了。
“若我三天后还未回来,你就乘快马赶到兰亭城江北侯府,暂时请慕南天师叔庇护,直到等李秋阳从西域归来。”陆沧海并未直接回答,听起来甚至有些决绝的味道。
梅晴雪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开口回答。
她本不信陆沧海会是背义杀师的小人,但察言观色之下,对方实在不像在撒谎。
“保重吧。”陆沧海说完这句话,忽然脚蹬廊柱,借力飞升而起。
他的衣袍被雄浑的真元鼓荡着,人影犹如一只黑色雄鹰,瞬间消失在层叠堆积的浓密乌云之中。
梅晴雪气得跺了跺脚,心中只恨道:怎么这些人说话都是那么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话不能痛快利索一次说完。
远处的花丛中,一双奸诈的眼睛目睹着陆沧海离去后终于泛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