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炅所在阳台下的街道无疑正在上演精神病的集体狂欢,当然,不是真正的精神病,但在厉炅看来也差不多了。
寂静的街道上,破败比起白日更胜,无数奇形怪状的街坊邻居走出了家门,它们如幽灵般,诡异的沉默地游荡着。
整条街道,满地都是残肢,断骨,被扒下来的皮肉,飙飞的血迹,一片又一片的暗色糊在街上,墙上。
而那些游荡的,有些扭曲的残缺人形或是可怖的非人形,正以厉炅丢掉那身衣服的地点为中心行走,它们似乎是想要,又不敢,只能环绕着摇摇晃晃地迂回靠近。
顺时针的,逆时针的,走波浪的……每一只走的都不一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些游荡者动作间还在抽搐,好像受到了未知的影响,又摆脱不了。
但每当一个游荡者遇到另一个游荡者,就会互相撕扯起来,它们既不是为了吞噬对方,好像也不是有仇,就是单纯的……想杀掉对方。
有动作,有嘶吼,有噬咬和吞咽……但没有声音传来,四周除去偶尔几声风声呜咽,落针可闻。
厉炅摇了摇头,发现整条街道上都弥漫着非常稀薄的血雾,而在自己丢垃圾的那处垃圾桶,也就是寿衣店门口,这份微薄的红最浓郁。
能笼罩一条街……衣服上那点血已经全在空气里了吧,可能没一会儿就散了……真不知道这些玩意儿还围着干什么……
“咔吧咔吧。”
木偶在厉炅的衣摆下晃荡,手脚仍然打滑,但坚持不懈地跟他一起看。
街上的东西拖动脚步的速度越来越快,相互碰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很快便越来越混乱了,血肉和肢体横飞……
血雾一点一点稀薄下去,浓郁的腥气在街上弥漫。
“哗——哗——”
较远处传来水浪声,但并没有像几天前那条河决堤时一样直接压过来。
沉重的潮湿的水汽缓缓靠近,
“我之前好像把地上的血冲了一下提去倒湖里了……”厉炅喃喃,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湿意。
可这是很正常的事……周围完全没有可以倒水的地方。他的邻居们似乎不需要处理任何液体,无论是腐败的,浑浊的,还是纯净的水对它们来说都没有区别,血迹脑浆之类的更是无伤大雅。
厉炅只能把血水倒到湖里。
一只一只蹦跳着的鱼,长着独属于人类的手脚,它们爬着蹭着从湖里上了岸,腐烂的身躯露出骨架,内脏拖在地面上……
所过之处,留下蛞蝓般的黏糊糊的晶亮液体,泛着绿色红色混杂的肮脏荧光,很难讲这些鱼身上有没有之前河尸走亲的遗留问题。
厉炅看了两眼,擦了擦眼睛,“没有邻居们好看……”
衣摆上挂着的木偶煞有介事地跟着点了点头,表示对厉炅话语的赞同,哪怕它并没有审美这个概念。
有了这些鱼的加入,街上更混乱了,但仍然静默着。
厉炅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对下面的闹剧失去了兴趣,他并不在乎那些几乎没什么交集的街坊邻居。
死了就死了吧,多大点事儿。
打了个哈欠,厉炅重新环着自己的头,拎着木偶回了房间。
刚滚到阳台上的眼珠子前后摇了摇,默默滚了回去。
房间里,厉炅吹熄蜡烛,往床上一倒。
睡觉!
木偶在厉炅吹蜡烛时被顺手丢在桌面上,它站起来,弯弯的眼弧瞅瞅厉炅,又搓搓手,开始玩自己的。
桌面上响起各种音调的“咔吧”声。
“咔吧咔吧。”
厉炅没理。
“咔吧咔吧!”
厉炅的脑袋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