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威胁下，林阙完全顾不上那个让他气得想甩几个巴掌的爹了，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尸体在活人面前维持的得体全数溃散。

他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下楼，惊恐的话语在意识里不断回响。

“厉哥，我没偷懒，真的！我只是看到我爸了有点惊讶！我马上给您把事办好……”

“我现在就加快速度，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处理……”

“哦。”厉炅不置可否，好像无所谓般应了一声。

只这一个不咸不淡的“哦”字，瞬间浇灭了林阙意识里的慌乱，让他的意识安静下来。

“噔噔噔……”

一声接一声，空旷寂静的红顶房子内，下楼的声音接连不断持续。

走动间，林阙身上刚解除的，对人类生理特征的模拟也重新运作起来，微弱的呼吸声在脚步声中交杂。

两只鬼都清楚，厉炅回得敷衍不代表厉炅真不在乎附属办事的速度，再拖拉下去，林阙就得找人给自己收尸。

意识到自己正一脚踩在死亡的边缘线上，林阙彻底没有心情关注林惟述了，他舍不得用力量，只能拼命跑。

“噔噔…噔……”

眼看着即将到达底层，林阙终于放慢速度，思索起先令游戏通关的方法。

厉炅对阴面“割地”的行为这么感兴趣，说不定确认这块“地”到手会让他高兴呢？

“6个小时。”厉炅忽然开口，阴沉的语调不徐不缓命令着，“6个小时内，找到诱饵。”

“是。”林阙一惊，赶紧低眉顺眼地应下来，没问如果找不到自己会是什么下场——总归也就是去死。

他不想死，生命还是值得奋斗的。

不过须臾，就在林阙转而思考起把所有玩家都抓住检查的可能时，厉炅又开口了，他说：

“记得通关。”

“记得记得……”

被打断思考的林阙努力扯出假笑，翻动着手里的书。

那是一本古怪的回忆录——沾满了报纸的碎片，书里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如果爱丽丝看到这一幕，她一定明白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农场主”仿佛不是鬼怪般留下了很多“痕迹”，它的喜好性格，嬉笑怒骂，甚至写下自己的经历，这本书本会成为玩家通关的神器。

当然，是“本来”……那是“农场主”，过去的那位“雇主”留下的痕迹……

阴面早已吃掉了它，吃掉了这一块阳面沉下的所有，现在它们又以游戏的形式割让给厉炅，所以玩家通关的捷径被隔断——这本书毫无用处。

“哗啦啦——”书本翻页。

与阴面格格不入的新闻标题在眼前飞快掠过，从“XXX码头上的奴隶价格区间”，“棉花价格的走向”到“经济萧条下的廉价口红”……这不是阴面会有的东西。

但左右与自己无关，林阙简单翻看了一下，把书收了起来。

现在更主要的是游戏和诱饵。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吗？”

听到林阙下楼，麋鹿头颅飞快低下谄媚的头颅，它脸上被戳穿的空洞往外淌着半透明的恶臭粘液，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毯上……

压下焦躁的青年迅速走到桌边，他把棕色封皮的“回忆录”往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桌上一丢，伸手：“给我纸笔。”

命令一下，立刻有破旧的羊皮纸，以及鹅毛状的细管笔被看不见的玩家递到青年手上，林阙用笔尖蘸了蘸桌上摆好的墨水，开始下笔。

“沙沙……”

细小的笔杆握不牢靠，这种老旧的笔也难以书写，写几个字就要重新吸墨，林阙只能尽力加快速度，不厌其烦地重复一些笔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