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歹客殇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透过墨镜的暗色景象里,所有建筑都缩小了,却将破坏区域暴露的更加彻底,更加触目惊心。
远处的封锁区荒凉的像是钢筋水泥的废弃遗迹,只是这段时间的弃置,野草青苔已经大片地在高楼上探头……
而近处……或沾上血色或焦黑的高楼和马路,四四方方横冲直撞的汽车,还在燃烧的熊熊烈火……
其间有些地方,乌泱泱的人头攒动,他们相互间挤挤挨挨又推攘,整片人群像蚂蚁群一样晃动。
有的地方又只是几个稀疏的人在移动,他们相互追逐,最后给建筑的边角涂上一块小小的红。
歹客殇在恍惚间似乎能听到被风带来的悲哀哭泣声。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穿进直升机舱内,开枪的枪械没配消音器,声响巨大。
“槽!”李熄骂了一声,“哪个孙子去抢局子了吗?他们怎么会有枪?”
枪……秦洲一直都是禁枪的。
直升机上的人神情肉眼可见复杂了些,但没有人将叹息宣之于口。
“砰——”又一声。
前方驾驶舱,李熄愣住片刻,才“啧”了一声,男人吐出一口气,轻声道:
“他们在向咱们开枪。”
直升机上有分管局的标识。
舱内的人更加沉默,歹客殇仍旧直勾勾看着自己的“风景”,他的视线扫掠过这个变得混乱又萧条的城市。
攒动的漆黑人头变成了忙碌的蚂蚁,飞快占据着身边的高楼天台。
而天台上也有本来就等待着的人——几乎在他们看见直升机的瞬间,歹客殇就看到了无数条求救信号。
酒店白床单在高楼外飘摇,上方用红颜料或烟头写出无数个“救命!”。
学校里,还没被疏散走的学生规规矩矩在操场上摆出了“SOS”。
建筑顶层,横幅红底白字拉出的“求你们救救我们!”。
还有许多许多,甚至有很多人试图靠近距离他们很遥远的直升机。
天台上黑压压的人聚集的多了,就有了被不小心推攘下去的,但群众仍然坚定地往上爬。
举着秦洲旗帜拼命招手的老人,不断试图把怀中婴儿举起的母亲,丢下公文包,又跳又叫的商场白领……
但直升机飞得毕竟高,在直升机上的人看来,他们只是一个一个模糊的轮廓。歹客殇的视野里,他们甚至占据不到一个小指甲盖的大小。
没几秒,李熄开口,他咬着牙:
“你们注意点,坐稳。”
直升机提升了飞行高度,数以万计的活人脸庞逐渐看不见了,彻底成了蚂蚁般的黑点,可他们的哭泣声却仿佛直冲云霄。
舱内仍然沉默。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提出要去拯救群众,也没有人试图让直升机下降带上一个求救者。
他们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还有用,他们要去奔赴的也是几乎必死的结局,他们比下方的人好不了多少,但又好太多。
“真希望早点结……成功,我们要成功。”有人这么说。
这句话从封锁区设立开始,一直被念叨到现在,却没有人嫌烦。
“会的。”歹客殇收回视线,他往后靠,把头仰起来,又重复了一句,“会成功的。”
阳面一定会继续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