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距离‘大雪’节气,只剩一日了。
天气,愈发湿寒阴冷。
今日是个举城欢庆的日子。
献贼终于放弃攻城了!
只见近两万黑压压的献贼,由城外南郊拔营,有序地往东郊而去。
虽说献贼的游骑依旧围绕在县城外四处疾驰。
但城墙上的望楼内,官兵们看得清清楚楚,献贼主力已然往东而去,毫无疑问是要去渌埠头。
守城战最惨烈的南城墙一段,墙外满是衣衫单薄的尸体。
这些,都是被献贼逼着冲向城墙的难民百姓。
陈副总兵亦是心硬如铁,被献贼裹挟攻城者,杀!
死去的难民,不计其数!
将近午时,形势愈发明朗。
东去之献贼仿佛洪流一般。
报捷的号角声响彻县城的上空。
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大声呐喊,欢欣鼓舞。
午时。
城东,惠泽巷。
唐世勋扮作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拄着拐杖来到了巷尾的一间小宅子外。
他的手有节奏地轻敲着宅门,不多时,一个老妪将宅门打开。
宅子很小,也没有天井,宅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
唐世勋在这老妪的引领下,走进了左边的一间房中。
只见一个满脸病容的妇人正躺在床榻上,另有一个面容丑陋的臃肿妇人坐在床沿。
“咦?”
唐世勋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妇人,心中暗奇,这不是方媛儿母亲卢氏吗?她居然还活着?
而那坐在床沿的妇人,则是易容的韩夫人。
今日凌晨时,唐世勋曾去飞花巷与韩夫人商议了许久,在他要告辞离去时,韩夫人让他今日午时来这惠泽巷尾的宅子。
没想到,竟然是来见方媛儿的母亲卢氏。
而他心中则有了一丝明悟,难怪方媛儿这个锦衣卫密探的后人不认识韩夫人。
看来,这卢氏才是韩夫人的手下啊?
“唐公子。”
韩夫人扭过头来唤了唐世勋一声,她的眸子里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夫人。”
唐世勋拱手见礼后,来到了床前,并恭敬地说道:“见过卢夫人。”
“公子,请恕妾身不能起身见礼。”
卢氏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她苦笑道:“妾身能在走之前见到韩夫人和唐公子,甚是欣慰。”
“卢姨!”
韩夫人的眸子里已满是雾气:“莫要如此说,待到战事平定,我便遣人去全州请树岐先生来给您治病!”
“哎!”
卢氏紧紧地握住韩夫人的手,摇头笑道:“谢过夫人了,但妾身的病,妾身心里清楚!只是我那对儿女,还请夫人和公子多多关照啊!”
唐世勋默默地站在一旁想着心事。
这卢氏的儿子方忠仁,便是原东门守官方爷。
方爷与方媛儿兄妹俩,都已经随庞大海逃走。
卢氏请韩夫人多多关照她的儿女还说的过去。
但唐世勋不明白,为何卢氏也要如此拜托他?
再者,这卢氏又是如何知晓他的真实身份的?
难道是韩夫人告诉她的?
卢氏这时看向唐世勋,她眼中满是赞许之色,轻声道:“唐公子,上回见你时,你扮作个麻斑脸的男子,这回又是个白发老者,你这易容术当真厉害!”
“呵呵!卢夫人过奖了。”
唐世勋谦虚地拱了拱手。
而他心中则很是震惊,这卢氏的眼力真不赖啊。
上回他进入方宅,是为了找方媛儿。
当时他见卢氏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陷入昏睡,而方媛儿独自守候在她的病榻前,因此他才悄悄由窗户潜进了卢氏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