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细眼睛中又岂有一丝笑意?但为了他的兄长,这一回他必须认栽。
适才他从韩夫人的话中品味出了深深的恶意,特别是那句看似讥讽他‘不够精明’之语,委实让他心头一惊。
因他猛然想起唐夫子去前线签订和谈协议时,陪着老爷子同去的不正是韩夫人?可以想见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定然极为亲密。
故此,黄员外想当然地认为韩夫人是唐夫子的‘托儿’,摆明了是要逼他‘放血’。
假若黄员外放弃竞标,他敢肯定后面的三座码头之承建竞标,韩夫人更是会将他往死里钉,最后恐怕他会失血更多又或是花不出一分银子。
毕竟今晚这个机会难得,黄员外可以假借竞拍之机‘送银子’给唐夫子,若他真个一毛不拔,谁知道明日之后他还能否有机会送银子给唐夫子?
就以这韩夫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万一在唐夫子耳边吹些枕边风,导致老爷子一怒之下砍了黄员外的兄长黄千户,那黄员外岂非鸡飞蛋打一场空?
因此黄员外干脆凑个五万两的整数,权当破财消灾了不是?
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外如是!黄员外紧紧地咬着牙关,那胖脸已是不自禁地颤抖着,他是真担心这姓韩的疯女人还不肯罢休。
韩夫人傲然一笑,正当她想继续抬价整这黄员外时,却瞥见唐世勋对她使了个极为严厉的眼神。
她顿时明白唐世勋对她的举动极为不满,于是她对黄员外笑道:“不愧是财大气粗的黄员外,奴家自叹弗如!”
黄员外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他面上自是乐呵呵地拱手说承让。
唐世勋亦是暗松了一口气,好在这败家娘们还听他的话,否则他还真会动上真怒。
不可否认,他的确是要大大的割黄员外一块肉,但绝不是以这样的形式。
因为这会显得他唐夫子的吃相太难看,恐怕会惹得其他竞拍者产生犹豫,更可能会导致在座的大多数人对他心生反感。
何况唐世勋只要还关押着黄千户,他有的是其他机会来用钝刀子割黄员外的肉,真没必要如此做作。
回头再收拾你个小娘皮!唐世勋顿了三回拐杖后,宣布黄员外拿下门滩东码头的承建权。
随后是富家桥的东码头,好在马五福也急于表现自己,他率先出价一万两银子,这倒没让现场出现冷场。
城西李公子同样不甘落后参与竞拍,他不是想表现自己,而是真有承建的意愿。
黄员外则偃旗息鼓,脸上挂着笑意默默盘着佛珠手串。
韩夫人则螓首低垂,她已是明白了唐世勋那严厉眼神的深意,对于适才她自作主张的‘报复性’抬价,自是察觉到了不妥之处。
十三姑、宋宜璟和高员外还在低声商议,虽说十三姑很想参与竞拍,但做生意素来稳健的宋宜璟在仔细盘算之后,建议十三姑还是莫要在此事上砸银子。
宋宜璟的理由很有说服力,无论是他还是十三姑,如今的余银很难支撑他们进行这等大型的码头承建。
这不仅是因为他们从未涉足此行当,更因为他们的摊子铺得本就够宽,而这码头承建从长远来看虽指定不会亏,但前期垫付的压力委实太大,而回笼资金的时间又太长,何须在这等不熟悉的行当上冒险呢?
扮做十三姑的江依柔在综合考量之后,果断地选择了不参与竞标,的确,她的摊子铺得太宽,单单是与东安城、全州城的大宗贸易就有三笔十几万两银子以上的大买卖,她真没必要把余银投入到回报漫长的码头承建之上。
其实现场与十三姑和宋宜璟的想法相似的商会成员有很多,正所谓隔行如隔山,他们皆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欣赏马五福、李公子和崔员外的‘表演’。
这不,崔员外总算加入了竞拍,零陵城的三大建筑业之翘楚开始了竞拍博弈。
马五福虽是暗恨李公子和崔员外这两个老冤家,且他还有秦三做后盾,银子自然不缺,但他深知李公子和其死党们、崔员外和其老友们同样不缺银子。
在这等情况下,竞拍策略可就极为重要了,故此三人在一万两银子之后的竞拍价,全都只以最低的五百两银子之价缓缓抬升。
三人都在竞拍中揣摩另两人的底线,这剑拔弩张的竞标直让众人看得大呼过瘾。
最终,富家桥东码头的承建权被马五福以三万八千两银子的竞拍价拿下。
五里牌东码头的承建权则被城西李公子以四万两银子的竞拍价拿下。
到了最后的重头戏泷泊镇东码头时,崔员外直接一口价喊出六万两银子!
全场虽震惊,但却又不得不佩服崔员外的老辣。
要知道马五福和李公子已经各拿下一座码头的承建权,而工期只有三个月,若他们再承接泷泊镇的东码头,极可能会力有不逮。
毕竟那图纸上绘制的泷泊镇之东码头本就规模最大,虽说其商税定然最多,但承建之成本也是最大。
何况崔员外本就是极为冷静理智的商人,他直接抬到六万两银子的竞拍价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且他此举是要一锤定音,若谁敢再加个五百两银子,所有人都感到他定会直接放弃。
因此,就连黄员外亦是慎重考虑后没有与崔员外竞拍。
而马五福和李公子更是摇头一笑,无奈地选择了旁观,他俩手底下的熟练工匠就那么多,若强行参与泷泊镇东码头的竞拍,就怕最后延误工期或是出现大的纰漏,反倒会得不偿失。
厉害啊!唐世勋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崔员外,他亦是感受到了崔员外的强大气场与自信,且他对此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顿了三回拐杖后,唐世勋宣布崔员外竞拍成功。
至此,四座东码头的竞拍全部结束。
而接下来,便是一百间旺铺的抓阄环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