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三,中午。
芦洪市的东南方向约五里处,坝凼口。
唐世勋、庞大田、盘统领和汪统领四人蹲坐在坝凼口的一处山坳上,周围的树林中人影憧憧,一条乡道自林间穿过,此乡道为连接芦洪市与高溪市的主道。
三日前的破晓,唐世勋率两千三百余将士渡过八弓坵的简易浮桥后进入了龙家岭的群山当中。
龙家岭距离这坝凼口只有近三十里的路程,按理来说不需一日便能抵达,但为防被倪将军的斥候查探到,唐世勋一行避开主道另辟蹊径,是以直到今日上午方才抵达坝凼口。
随后唐世勋吩咐庞大田麾下干将黄爷带人去林间乡道旁埋伏,而其他人则在林间休整。
庞大田咀嚼着一块冷硬的肉干,他举目远眺芦洪市,口齿含糊地抱怨道:“子诩公子,俺记得以前庞有年在这驻守时,他手底下也就几十个精锐和两百来个喽啰,如今换了别人驻守应当也差不多,但俺们这边可是两千多号人,那点人的脑壳都不够俺们砍的!何须搞得如此谨慎?”
当庞大田、盘统领和汪统领率部北上之前,三人都曾接到过唐夫子的密令,他们仨都以为眼前的唐世勋是那子诩公子唐世绩。
虽说这‘子诩公子’拥有最终决策权,但庞大田可是打老仗的人了,他认为己方兵力几乎十倍于敌,即便一窝蜂地冲过去都能把芦洪市这等小据点给荡平了不是?
但这‘子诩公子’还让黄爷带人去埋伏于林间乡道,说是若遇有贼人斥候或乡民路过便绑了来拷问芦洪市的布防和人数等,搞得如此谨慎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不是?何况,若是等上几个时辰都没个鸟人路过又怎么说?
盘统领则以颇为生涩的汉话说道:“公子要如何打便如何打,卑职听令便是。”
这盘统领是个敦实的瑶族汉子,汉名叫盘辉,莫要看他才三十几岁,但他在族内的辈分很高,且是广西庆远府一个土司老爷的亲孙儿,这唐家军‘山地营’的一千一百余狼兵当中就数他的地位最高,因此被推举为该营的营将官。
他总是挂着一脸的憨笑,但他打的仗和杀的人同样不少,是以他打心眼里认可庞大田的观点。
但他可不会像庞大田一样口出怨言,因为这位‘子诩公子’可是‘天使老爷’唐夫子所钦定的主将,盘辉自然要服从命令。
这些狼兵之所以称唐夫子为天使老爷自是有原因的,想他们一路跋山涉水地来到湖广,而官兵给他们的银子却少得可怜,而唐夫子对其麾下将士的待遇可算得是官兵中的顶薪。
以普通士兵算,每月军饷折白银二两,这可是大明辽东军队才有的待遇!而且唐夫子给狼兵开出了与其他各营将士一样的军饷!单只这一点就让狼兵们欣喜若狂。
且唐家军发放月饷的方式极为严谨,每个月的月底会由唐夫子的直属机构财务司统一发放,而且是将足额月饷发放至每一个将士的手中,以杜绝将领贪墨军饷之弊端。
天使老爷还承诺,每年的年终会按各营一年的总体功绩发放甚‘年终奖’,哪怕是功绩最低的营部都能得到一万两银子,而功绩最高的营部则有十万两银子甚至更高的奖金!这块‘大饼’谁能拒绝?何况是从穷山恶水当中走出来的各族狼兵们?
因此这仗要怎么打,盘辉自然听从‘子诩公子’的指令。
同样的,‘后备营’的营将官汪统领也没有质疑,他瓮声瓮气地说道:“公子,俺老汪和麾下儿郎皆听您指挥!”
这汪统领名叫汪庆达,生得高大壮实,他乃是原大明零陵城东门守将赵吉晟麾下的旗总,且是赵吉晟的把兄弟。
当初零陵城被献贼孙将军和翟将军夺下以后,汪庆达等数十个东门守军跟着赵吉晟一同逃去了城内的东山,而后他们在高山寺剃度为僧。
后来赵吉晟在藏经阁内被秦九的人给抓走,汪庆达当时正与二十几个弟兄待在高山寺外的密林中,因此避过了一劫,且还被韩夫人给找到并阻止他们去秦府救人。
到了正月初一,知县齐大坚奉唐夫子之命招募难民青壮去门滩码头,汪庆达在韩夫人的授意下加入了此次招募,且他的二十几个弟兄在之后也陆陆续续加入了这支难民青壮的队伍当中。
当唐夫子建立唐家军之后,将招募的一千难民青壮编为‘后备营’,并亲自选拔营内将领,汪庆达有幸被唐夫子选为‘代营将官’。
为了尽快将这个‘代’字去掉,汪庆达严格按照唐夫子交给他的章程来训练这一千儿郎。
幸亏他的二十几个兄弟配合,这些人都曾当过兵,多少知道些军中规矩和军事训练,他们被汪庆达委任为百总或旗总之职,这倒是让汪庆达训练新兵时省却了不少功夫。
虽说这训练时日尚短,但汪庆达却对麾下将士很有信心,又或者说,他对唐夫子的这套训练方法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