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许南潇嫁入了这座大宅,成为了曾经的主人赖家的二少爷赖兴昌之妻,且她当时便住在这幢‘潇阁’之内。
然而她的第一任夫君赖兴昌那时一门心思地专注于科考,且无论是在人前亦或闺中,赖兴昌皆谨守礼制。
当然,许南潇也是大家闺秀,她同样也是依礼待之,夫妻间相敬如宾,虽僵硬无趣但谁家不都是如此过?
可惜许南潇诞下的儿子不足月便夭折,且家婆和大嫂等皆不喜她的性格作风,而后赖兴昌又新纳了个讨喜的小妾,那可比许南潇要有趣得多,因此她在赖家的第二年之后便独守空房。
谁曾想雪上加霜的是,在九年前,有关许南潇当年待嫁闺中之时,父亲许定江的义子许悠文闯入她闺阁之中表白之事竟传至了衡阳城赖家!结果,赖兴昌在父母家人的怂恿下毫不留情地写下休书,将她许南潇给扫地出门。
当许南潇回到零陵城以后本是决定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但在四年前,宋宜璟的爹宋老爷子托媒人来提亲,许南潇知道这是她父亲许定江为她定下的亲事。
虽然许南潇心中排斥,毕竟那宋老爷子不仅年岁大且还得了甚怪病,但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她都是被人休过一次的女人,若是再拒绝家底殷实的宋家提亲,她和许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无奈之下,许南潇嫁入宋家成为了宋老爷的第四房小妾。
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为了在宋家站稳脚跟,许南潇强忍着内心的厌恶去尽心尽力地伺候那怪病缠身的宋老爷。
然而就在许南潇嫁入宋家不久,宋老爷的病情便开始恶化,继而竟一命呜呼,而宋老爷的发妻不知是否因太过哀痛,也跟着宋老爷撒手人寰。
到了去年,当献贼入主零陵城以后,许南潇的爹许定江被委任为府同知,她在宋家也有了底气,就连长公子宋宜璟亦对她毕恭毕敬。
至去年年底,扮作唐夫子的唐世勋和扮作十三姑的江依柔等人以清除叛徒为由,将许家和宋家的直系家属全部逮捕入狱,许南潇遂私下里结交‘唐夫子’身边的红人、县丞齐大坚,得以免掉牢狱之灾。
说到这,许南潇的唇角划过一抹自嘲,若非唐世勋将她提拔为秘书二科的科长,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被关押于县衙监狱的许家子弟,她皆不会拒绝齐大坚要纳她为妾的提议。
而当唐世勋第一次去往宋家祖宅的秀荷居之时,当时的宋家少夫人王秀荷之所以扮作丫鬟跪在地上请求服侍唐世勋沐浴,正是缘于齐大坚和许南潇的逼迫。
因王秀荷的女儿小囡在他俩手中,且王秀荷能够免除牢狱之灾也是因齐大坚另有所图。
许南潇似笑非笑地说道:“王秀荷才貌双全又是人妇,那可是齐大坚为了逢迎你而特意准备的!谁曾想你竟拒绝她,偏偏要奴家这蒲柳之姿且还嫁过两次人的半老徐娘去伺候你?得亏秦薇儿那时来了,否则你扮作老头子的秘密岂非早便被我知晓?”
唐世勋一想到齐大坚那张小人嘴脸顿时忍不住暗骂了几句,就是齐大坚等鸟人自以为了解唐世勋的嗜好,才搞得整个楚军上下乃至外人皆以为他好人妇。
他如何不委屈?可这事偏偏又不能写个公告去解释,否则岂非更让人误以为此地无银三百两?毕竟,他身边哪有一个‘正常’的女人?
当然,唐世勋从许南潇讲述的这番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中,也明白了她内心的压力、纠结、不自信乃至自卑,对此唐世勋自然很是理解。
因许南潇如今已三十一岁,而唐世勋才二十三岁,容颜易老,相差八岁可不就是硬伤?
加之许南潇清楚唐世勋身边的女人谁都比她年轻漂亮,且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精明的她又如何不会感到压力与不自信?
但唐世勋同时又真切地感受到了许南潇对他的关心与呵护,她说这许多自然是想让他死心,但这岂非更证明她已经对他动心?
否则以她的一贯作风,完全可以倚仗唐世勋‘梦中情人’的唯一性,在他身边乃至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不是?她选择离去可不就是为了让他能斩断那梦中的羁绊?
这就是大局观啊!唐世勋突然感到豁然开朗,他转首看向许南潇:“南潇,谢谢你。”
谢谢我?许南潇俏眉微蹙,她自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但她已是一阵腹诽,这小子莫不是又开始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