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傅看着一粒粒捡着棋子放回棋罐的谢曦,声音又重了些,“曦儿,你要知道,一个好出身的妻子,不光能安后宅,为夫君带来助力,还能生养出出色的下一代来。”
“你心里该清楚的很,若不是谢氏当年聘了你母亲,哪有今日优秀如你。”
“士族年轻一代之中,你为领头者,不光是因你能力,更因你身俱王谢两家顶级士族的嫡系血脉。”
“因着这份血脉,便是王琅在你面前,也要退一射之地。”
“你若想你的子女也耀眼,妻子便需精挑细选,选出个身份足够高贵,处世手段也能与你一同共担起谢氏一族的人。”
谢曦将白子捡完,又将黑子捡了往棋罐中放。
他一粒粒的捡的不疾不徐,说起话来也慢悠悠的,“祖父多虑了,我用不到借助妻族来为我助力,也不需妻子的血脉让孩子更为优秀。”
他浅浅一笑,眉目间风华灼灼,“祖父,我不是父亲。”
谢太傅一滞。
长孙心里一贯看不上父亲,他心里是有数的。
但从未从言语和行为上听到见到过谢曦对谢之年有过任何不敬之处。
谢曦是个最合格的世家子,待长辈恭顺敬重,不顶撞不任性。
即便是意见相左时,也是轻言慢语的一点点往大家都满意的点上说。
此时他说话的语气,一如往日。
不尖锐,不锋利,润的似温玉,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口吻中也没有激动和嫌弃,只是轻描淡写般的说了句无足轻重的话一般。
“祖父,我有足够的信心与能力,不让妻子去为我撑起脸面和尊严。”
“我的妻子,一定是我心悦的。”
“她可以自由选择是与我携手并肩,或是安心的在我羽翼之下安稳自在。”
“我能给她的,就像是母亲能给予父亲的。”
“她也会遵守对我的忠诚诺言,一生一心只有我一人,只倾心我一人。”
“祖父,是我要娶妻,不是谢氏娶妻。”
“宗族之念我没忘,责任我也不会推卸,我能两相都顾好。”
谢太傅盯了这个一贯让自己满意至极的长孙好半响才道:“你在怨怪你的父亲。”
“并没有。”谢曦将最后一粒黑子放入棋罐之中,手直接搭在了棋罐口上没有拿下来。
他轻轻的笑着,“做一个自卑又自大和将诺言踩在脚下视若无物的人是父亲的选择。”
“我身为人子,没有资格去置喙长辈的选择,我也无法去掰正他的想法放进去我的。”
“我只是会告诉自己,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罢了。”
“男儿在世,靠自己本事站稳才更心安,我不想成为一个被保护者,我想做一个能护着我在意之人的人。”
谢太傅又默了一会,“你所想护着的人里,还包括你的宗族吗?”
“自然。”谢曦眉梢扬着,眸底都含着笑,“我从不曾忘过我肩上的责任。”
他的回答,让谢太傅不够满意,却又挑不出什么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谢岷在书房外面敲了下门,有人来找谢太傅。
没等谢曦提出要走,谢太傅已然走了。
谢曦眉毛扬的更高了些,眼中也闪过一抹思索来。
这么晚了还来上门,并且不在大书房里说话,看来说的话是不想让他听。
不想让他听,可以视作不信任或者认为他不够格参与。
这两者之间,该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