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文宸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虽说两人自入京起便站到了同一条贼船上,后来入京之后也是往来甚密。
称呼也从客气的‘石大人’与‘二公子’改为了更为亲近的‘石兄’和‘阿宸’,关系亲近了,自然说起话来就更加没太过顾忌。
他们又都是在为谢凤仪做事,自然而然提起最多的便是她。
然而时间过去这么久了,石通判对于谢凤仪的惧怕,始终未曾变过分毫。
每次听到,肩膀都是不由自主的先缩一缩。
谢凤仪不是没有起过心思叫他过来,他都不敢来。
这次实在是避不过了,才战战兢兢的来了。
一路上过来,他已经问过好几次他来是不是不合适了。
眼瞅着都要进门了,他还在问。
“石兄,世妹真的不吃人。”郑文宸不知道第多少次为谢凤仪解释。
“不,她吃!”石通判的回答,也是数次如一次,未有一丝的动摇。
郑文宸望了望已然黑下来的天,原本喜悦的心情遍布惆怅。
石通判这人啊,哪里都好,就是胆子委实是太小了。
不管与他说多少次谢凤仪真没那么可怕,他也是听不进去的。
郑文宸看了眼已距离他们不远的府门,决定换个方式和石通判沟通,免得他一步一犹豫,三步一踌躇。
“你今日要是不进去的话,下一个她可能吃的就是你了。”
郑文宸吓唬了石通判一句后,刚要再说几句就看到一辆马车拐过了胡同口来。
如果他没看错,车上应该是林之南和五公主。
马车停下,帘子被挑开,露出了从马车里探身出来的人,证实了他没看错。
林之南先下了马车,回头又将五公主扶了下来。
郑文宸收回目光,看向宫灯映照下石通判猛然变青白的脸并未心软,又阴恻恻的加了句,“我那位世妹啊,她可以自己将自己脸面放脚下踩,但倘若是别人将她给的脸扔远远的,她就会将人从面皮到脚皮都撕下来的。”
‘咕咚’石通判咽了一大口口水,总感觉眼前灯火通明的胡同,好像是条有去无回的黄泉路。
他不想往前再走,却又不敢不往前走。
“见过五公主,林大人。”郑文宸见吓唬住他了,在心里悄然一笑,对着正缓步过来的一对伉俪见了个礼。
石通判听到了,赶忙压下心中的恐惧感,跟着见礼问好。
五公主和林之南都不是有架子的人,也没有高人一等的凌人之态,很客气的与他们寒暄了两句。
哪怕他们并不认识石通判,态度也很好。
郑文宸不是没眼色的人,说了几句就将人家夫妻先让过去了。
石通判瞅了眼一面携手缓步而行,一面轻声交流着宫灯上诗句出处的夫妻,和郑文宸感慨了句,“唉,好像谢姑娘交好的人,脾气都很好啊。”
言下之意是,为何身侧好友亲人都是好脾气的,谢姑娘竟还能一人如此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郑文宸想了想,由衷的说了句,“其实世妹性情也是很好的。”
只要不惹到她,她一般都很好说话和沟通,并且不爱笑里藏刀,说话也不必七拐八绕。
石通判当即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鬼话你知道吗?’的眼神。
郑文宸摇头,“石兄,你这辈子算是走不出来了。”
一次被吓破胆,就再也拾不起胆气来了。
但不管有胆无胆,他们既是接到了喜帖,今日也走到了这里,便必须手持喜帖进入谢氏私宅观礼。
“石兄,今日多喝些酒吧。”酒能壮胆,尤其能壮石大人的。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石通判喝酒时,就得出的结论。
石通判强行挤出了一个笑来,“我怕我不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