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人靠天吃饭,灾荒年饿死人的事屡见不鲜,原本劳动力低下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粮食不耐储存,像番薯土豆之类的杂粮,别看收的时候大堆的储存,基本上是边吃边腐烂的,半年后又得开始发芽不能食用,而这些杂粮往往就是贫苦百姓的主要裹腹之物,即便是晒成薯干薯面,潮湿天也容易发霉,身子骨弱的食后生病,又因无钱医治丧命的人常有。
“难道家富小子会做这个粉条?”一个脑子快的马上问了出来。
逢春泯了口酒,似是而非的点着头,一桌人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同一个地方,就连背对着的两个人也转过了身。
万祥接受了这些同村兄弟艳羡目光,他要招待贵客没工夫理会,在仙客来的时候儿子一一作了介绍,紫苏是男儿装扮,和他们坐在一起方便了许多,做了几年货郎,嘴皮练的还算利落。
他站起身双手举杯,郑重其事地说道:“大少爷,我代全家人敬你一杯,家富能有今日全都是仰仗了你的能耐。”
乔景妍赶忙起身应承。“祥叔是长辈,敬酒不敢当,还请坐下一起慢慢喝,我不胜酒力点到为止,请见谅。”
“家富昨晚满嘴说的都是大少爷,今天见着了还真是出乎意外,这么小的年纪,身子骨还纤细,细皮嫩肉的比姑娘家还好看,咋就那么大本事,把一帮孩子带的个个像官家少爷。”说完还看了一眼旁边的许多田,实诚的农家孩儿换身行头也有几分富贵样。
昨晚儿子说身上的玉佩是花了五十两银子定做的,大少爷一口气订了十多块,上面除了有各自的名字,图案也是独一无二的,这是赚了多少银子才敢这么着花。
“祥叔,听说你为了找四弟,一年多跑遍了洪州地界的大小城镇乡村,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我敬您一杯。”她是发自心底的敬佩,不到三十岁的年轻汉子,身子骨精瘦,脸上的诸多皱纹,几乎是这一年多时间刻上去的沧桑。
“嘿嘿,跑错了地方,做了些多余的事,不值一提。”昨晚他暗自问自己,要是知道儿子在千里之外的地方,还会不会抛家弃业去寻找?答案很彷徨也很纠结。
“祥叔去过北沥镇吗?知不知道一个叫许家浦的村子?”许多田听到许家浦三个字就激动,大哥是在帮他打听家。
万祥沉思了一会回答:“北沥镇在曲江县地界,许家浦好像是山凹里的村子,一个山凹接着一个山凹,我还问过他们,都是姓许的咋没聚到一起住?原来是那些小山凹里能挡住妖风。”
被古代人称着的妖风其实就是台风,往往与大暴雨相约而至,如此大的威力泥丕草棚一下子就会被吹毁,所以,山凹里是最好的避风港,老祖宗的聪明智慧都融汇在日常生活中。
“祥叔,那就是许家浦,是我家。”许多田抢着回答,人贩子交待他是在北沥镇被拍花子的,即便如此他还是担心一下子找不到家,这回可以放心了。
“爹,这儿到许家浦要走多久。”万家富很理解回家心切的二哥,他可是好几个晚上没睡踏实,甚至饭菜都不香。
“从铜陵县到北沥镇牛车走了大半天,许家浦还要走两个时辰的样子,要是赶早摸黑两天可能也行,我看晚一天回家更好,家里人有足够功夫高兴,我和家富一起去送你,顺便认认家门,以后你们哥俩可是要常来常往的。”万祥想着,这孩子和自己的儿子当初一道受苦受罪,又相处了一年多,就算各自回到家里,还是应该像亲戚一样来往。
“谢谢祥叔,有你领路我们可就省心啦。”乔景妍接了话,三天后把许多田送回家,此行的目标完成了一半,接下来应该考虑自己的事。
杨银根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万兄走过的村子里有没有叫杨家村的,村口有棵大树。”
万祥不加思索的笑道:“叫杨家村的可多了,有大树的村子就更多,杨兄弟要是知道村子的名字就好找的多。”
杨银根沮丧的回答:“我是六岁那年被拍花子的,记忆里只有这点印象,还有就是自己姓杨,娘耳朵后有个大肉痣,有一个哥哥二个姐姐,爹娘的模样已经很模糊。”
万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没事的大兄弟, 我陪你一个个杨家村找,这些年跑货郎很多村子里的人都认识我,打听到你娘不是难事。”
杨银根端起酒碗恭恭敬敬的说:“那就劳烦万兄了。”
吃饱喝足的客人带着赞叹陆续离开,乔景妍也提出辞行,万老爷子带着全家子孙,千恩万谢把他们送出大门。
万福扶着妻女上马车,准备同大舅子一道回镇上,被万老爷子叫住了。“老大,你们等会走,我有事要商量。”这些年来他对这个大儿子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