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噼里啪啦拨弄算盘,总共是二两一钱银子,紫苏直接砍价。“就二两银子吧,明天还要买好几匹,掌柜的记得早点开铺门哦。”
掌柜满口应承,做生意的人看客人的做派就能判别几分,虽然买的都是细棉布,但只是中等面料,应该是送给刚才拉扯的穷亲戚,出手还是挺大方,明天会不会真的买更多另说,少赚点留个熟客不亏。
许英局促 的站在马车旁边,看见两个人抱着布匹出来,然后放进马车。她不敢想太多,但可以猜到里面会有自己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只会“这、这、这------”没有后文。
万家富去面馆拿那担箩筐,结果看见一个陌生的老汉帮忙挑了过来,里面还有一堆肉包子。“二哥,我给大姑买了二十个肉包子,拿了油纸垫不会脏。”想得挺周全,原来老汉是包子铺的掌柜。
“谢谢四弟。”许多田很感动,过多的客气话也不会说。
“不用谢,我们是兄弟,你姑就是我姑。”听起来朴实又亲切,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小小年纪这么高情商,几年后的买卖还真的是风生水起。
许多田扶着许英坐进马车,紫苏拉着缰绳坐上车架。“二少爷,我送你大姑回家吧,你不是还有很多东西要订制吗?晚了就来不及了。”
乔景妍通过万家富的介绍,对许英的家庭状况有个大致了解,一个偏心婆婆加好逸恶劳的男人,五个未成年的子女,头上顶着一个孝子字,是个完完全全被压迫被奴役的女人。
考虑到换亲之间复杂的亲戚关系,许多田送人回去就是羊入虎口,外祖母舅舅哪个都是长辈,弄不好一片善心被当成的筹码,得寸进尺无休无止,因此才让紫苏去送。
许多田想到自己要办的事一点没做就同意了,隔着车窗对许英说:“这些布料给全家人做两身衣服,不能让舅舅拿去换了酒,我明天就回家去,你们也要一起过来。”
送走了马车,许多田跟着简言在北沥镇开始了大采买,很快新买的牛车就派上了用场,大小木盆木桶铁锅码放好再用草绳交叉固定,回到客栈时看见了离开三天的雷和火,是银叔他们到了。
杨银根没找到家人几乎是 在预料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仅凭着童年时的一星点记忆,无疑是大海捞针,不过还没到完全失望的时候。
酉时过半了,送人的紫苏还没有回来,按说马车来回个把时辰足够,可是这都两个多时辰了,就是靠脚走也该到了。
望着门外灰扑扑的天色大家都有点担心,紫苏毕竟是个十七的女孩,人生地不熟的遇上麻烦不知能否应对,自身功夫应付一般百姓 没问题,要是有个万一就不好说了。
也许是那家人出了状况,乔景妍虽然没去见许英,但也能作出几分判断,女人出嫁后遇到不通理的婆家只能认倒霉,不是娘家不撑腰,是理不清的亲戚关系无法作为,兄弟能找个空闲帮忙干活就算是帮衬。
紫苏在天黑前终于回到了驿馆,吃饭时跟许多田作了简单汇报。“二少爷,你大姑家看上去好像还不错,你舅舅长得白白净净像地主家的少爷,你外祖母身体挺好的,还有那些表兄妹个个都是好样的,勤快又懂事。”
“谢谢紫苏姐姐。”许多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农家汉子白白净净的没啥好名头,他舅舅一看就是个懒汉样,表兄妹在村子里经常因此遭人笑话,家里的人从不以为是他外祖家,都是称呼大姑家。
“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简言对紫苏的关心大家都知道,既然有人问就等着听答案。
“没遇到什么事,就是觉得好玩多待了一会。”山村农家有什么好玩的,明显就敷衍了事。
乔景妍没有出声,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
“等会再告诉你。”这哪是主仆关系,不知道还以为是一对闺中密友。
回到客房紫苏有些忐忑,回来的路上觉得自己帮过头了,倒贴了银子事小,还有可能被主子责罚。“大少爷,我今天做了件过头的事。”
“什么事做过头啦?说来听听。”她对下人没有苛刻要求,但不等于不要规矩,若是敢仗着主子欺弱凌小是万万不能留的。
紫苏见大少爷的样子很严肃,知道自己做了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委屈巴拉述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在路上和许英聊天,得知她男人不仅不干活,还酗酒勾搭村里的小寡妇,马车停在院子里,那个男人躺在树荫下乘凉,看见媳妇搬东西动都没动,还说要给他一匹布换酒喝,他娘更过分,送了两个包子给儿子,还要把剩下的包子和所有布料都放她屋里,许英不愿意也没办法,我当下就火了,请了村里七八个妇人做衣服,母子六个一人两身新衣服,没想到那个小寡妇也来了,就顺便修理了,所有回来的有点晚。”
乔景妍听到一半就走神了,想着这就是古代女人的命运,一生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尤其是贫苦人家的女人,出阁之前是爹娘操控,说是嫁人从夫,实际上更多的苦难是来自婆婆,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一年多,还没有深入接触到贫穷人家的女人是怎么受欺辱的,所以也无法想象人性险恶。
忽然,一袭莫名其妙的烦恼掠过,自己很快就要恢复女儿身,虽然是侯府的嫡出长小姐,而且还是拥有大产业的财主,可又能怎么样呢?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养的娇宠,还不是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各种形式的联姻不过是利益与地位的角逐。
她在心理默默的祈祷,但愿这辈子能活出自己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