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建华狠狠吸了两口烟,锐利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逡巡而过,道:
“青松出了那样不幸的事,砖厂,我在开大会时,提议的继续经营下去,继续给你们分红。”
“是你们说的,没有青松,就没有烧蓝砖的技术,不敢再搞了。”
“你们生怕烧出来的砖,残次品太多,卖不出去,砸手里可咋办。”
“这才一股脑儿跑来喊退股。”
“怎么,当初赚钱有你们的份儿,青松一出事儿,你们就要落井下石?”
司建华越说越气,越说越委屈,替自己老友心酸。
“乡里乡亲半辈子了,就没有一丁点情分可言?眼里就只剩钱?”
“还有,司辰刚才也说了,他会还钱,年前就给你们,我也说了,会做担保。”
“你们就这么等不及?”
“你们这么闹下去,是要逼死青松的遗孀,还是要逼死他这唯一的儿子!”
“司辰今天冒死进山猎野猪,才拿到这六百块,你们急吼吼就要分他这个钱。”
“我就问,逼死了司辰,百年后下了世,你们有脸面对青松?!”
司建华两根手指,戳着红漆的木桌子,嘣嘣嘣直响!
会议室里,气氛安静得可怕!
众人自己心里都有数,人家说的都对,不是虚话。
如果不是司青松这些年来,想方设法带领大家致富,哪有他们如今的好日子?
要知道,当年的他们,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如今,即使做点别的买卖,那也是荷包里有本钱,底气十足。
搁在以前,这是他们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
众人里面,有人率先站了出来,眼圈红红的:
“青松也是我发小儿,当年,砖厂我本就没投钱,投的是我们家五口人的壮劳力。”
“是青松大方,拉了我一把。”
“如今,我们家富裕起来了,我也不图退钱了,我先走了。”
“建军伯,您等等!”司辰赶紧把人喊住,道:
“一码归一码,白纸黑字的合同,不能当它没有。”
“我既然说了,我爸欠各位的钱,我会还清,那就不是虚话。”
“欠条,我今天就打给各位,烦请都等一等。”
说着,司辰转身,从身后的办公桌上取来钢笔、草纸、印泥。
司建军有点局促,下意识望向自己堂弟,司建华。
见后者点点头,他也就留下来了,没走。
司辰快速写好欠条,按了手印,又让司建华签了字,做担保,这才郑重其事交给司建军。
司建军倒着拿欠条,一本正经地举起来瞧了瞧,点点头:
“成!我看了,没问题,就这么着吧!”
一旁的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拨开他:
“你起开,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搁这里装啥文化人?条子拿倒了!”
司建军:!!!
此话一出,众人哈哈笑了起来,气氛这才算缓和下来。
接下来,一切都顺理成章,司辰挨个给大家写欠条。
轮到羊二孬时,司辰看出来了,依然不情不愿。
司辰有点纳闷儿,这老小子,心里憋着什么坏呢?
羊二孬的爷爷并不是司家村的人,是外地逃难来的。
当初,战火纷飞,他爷爷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据说,家人都被鬼子杀了,连夜逃出来的,估计是受了惊吓,连自己姓名都说不清。
后来,司辰的太爷爷看他可怜,就收留了他,让他给自己放羊。
村里人都喊他羊娃子,久而久之,羊,就成了他这一门人的姓氏。
羊二孬如今在这里上蹿下跳要退钱,实则,那都是他爹当年投进去的钱。
他爷爷跟他爹,都对司家有莫名的归属感,甚是感激。
因此,当年司青松说要搞砖厂,羊二孬的爹,几乎是倾家荡产来入股。
如今,到了羊二孬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