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对老夫妻都是分坐马路两边,面对面,中间一根麻绳高高牵起,离地大约一米以内。
这一对对的老夫妻之间,彼此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大约10米的样子。
打眼望去,这一段路上,均匀地分散着五六对儿老夫妻。
不懂行的人乍一看,还以为人家俩人玩浪漫呢,姻缘麻绳一线牵?
司辰却心底一咯噔,拦路碰瓷儿的来了!
如果纯粹是拦路打劫的,那司辰可以应对,拳头就能解决。
可这都是老头老太太,别说打他们,看到都得绕着走。
人家往你车子跟前一躺,再一嗓子吆喝,全村人都能举着农具出来跟你干架,信不信?
过江龙压不住地头蛇,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司辰瞅了瞅横亘在马路中间的那一根根麻绳,无奈一笑:
“媳妇儿,咱们要进省城,得等一等。”
颜立夏一头雾水,问:“为啥?”
司辰边倒车边回道:“瞅见那些人没?拉着麻绳儿拦路乞讨呢,不给钱不让过。”
“啊?光天化日之下,还有这种勾当!”
“省城边上也不见得村村都富裕,这一带的人,还没咱那里的人日子好过呢。”
“那、那他们拉这麻绳出来,也不见得就能拦到人啊!”颜立夏还是觉得逻辑上说不通:
“见天儿没事干,就专门坐在这里拉绳子乞讨,这一天也不一定有一辆车路过呢!”
正说着话呢,后方驶来一辆东风大卡车,满载一车的煤。
“媳妇儿,你瞅,那不过路的来了?”
司辰说着,将车子再往路边靠了靠,让大货车过去,静观其变。
他解释道:“这一带属于龙城郊区的河西区与河东区交界地带。”
“河西区有煤炭资源,这些年发展得相对较快,就像咱那里的黑金镇。”
“河东区地广人稀,主要还是务农为主,这里的每一口人,平均下来可以分到三亩地。”
“这么多?咋地比赵家垣的人口地还要多!”颜立夏也是被惊到了。
司辰不以为意:“是啊,每个地方不一样,再往南方去,丘陵地带人口密度大,一口人还分不到一亩地了。”
“既然有那么多地,好好种地不行吗?非得干这丢人勾当!”颜立夏不理解。
“这里的许多村民,农忙季节务农,闲下来就去河西煤矿当临时工。”
司辰不无感慨:
“人心就是这样,见识过身边人的一夜暴富,自己种地得来的仨瓜俩枣,怎么肯甘心?”
夫妻俩说话间,但见——
那大卡车司机从高高的驾驶座探出来一只手,仿佛连看都不需要看一眼,熟门熟路地丢了一枚硬币给路边的老人。
那一根麻绳,自然而然就放了下去,给卡车放行。
看得颜立夏禁不住有点唏嘘:
可不是?走捷径就能得来钱,谁还会哼哧哼哧去种地?
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止是一句形容词,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体力活。
观察了少许,司辰换挡,将车子缓缓往前开,说道:
“媳妇儿,把那一角钱的硬币翻找一些出来,咱们也过去。”
“啊?咱不绕道吗?”颜立夏话出口,却又迅速反应过来:
“算了,六毛钱的事,没必要折腾一圈绕远路,耽误的功夫跟耗的油钱都不止这么多。”
“嗯,像是这样的拦路乞讨,并不是偶然现象。”司辰也耐心解释:
“这附近的许多村子,老人们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出摊儿一样出来拉麻绳。”
“一块钱不嫌多,一毛钱不嫌少。”
“反正每天过路的拉煤车多的是,不从这个村子走,就得从隔壁村子走。”
“本地经常拉煤的司机都妥协了,那就证明走哪里都一球样。”
雁过拔毛,人过留声。
就这样,司辰夫妻俩被“拦路打劫”了六毛钱,才给放行。
颜立夏回看那老头老太太设置的层层麻绳关卡,也是哭笑不得。
……
午饭时,俩人总算是入了龙城。
先去加油,都快跑干了!
这年头的汽油,分为66号,70号。
66号汽油0.84元,70号0.86元。
这个价格,跟后世的九块多十块多,简直天壤之别!
没有加入世贸组织之前,我国的汽油是以公斤/升来计算的。
入世后,才跟国际接轨,统一了单位。
司辰使用了从国煤领取的全省通用汽油票,因此,便宜一半,
加好油,他再直接开去荣军大院。
奈何,没人给他接引,荷枪实弹、站姿如松的警-卫小哥,虎目炯炯,硬是把他拦在了小区外。
司辰倒也不急,就在门口等着大姑放学回来。
并在心里默默想着,要是有手机就好了,一通电话,多方便?
才三两分钟,大姑司雪梅骑着自行车中午放学了。
远远瞅见司辰,热情招呼:
“司辰?咋是你呀!你这孩子,啥时候来的?也不提前给姑摇个电话!”
司雪梅从自行车上下来,由于惯性力量,快跑了两步来到司辰跟前。
颜立夏也一早从车上下来了,乖巧地喊了一声:“大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