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郝皋出门了。
先是从县城汽车站搭乘小巴晃晃悠悠去了龙城火车站。
然后,又从火车站转乘公交车,去往曙光区的富华路。
下车后,他进了某条繁华的巷子,走进了一家岛国料理店。
只不过,他一直都没注意到——
从他上小巴车开始,一路都有一个人,悄悄尾随。
此刻,郝皋走进了料理店,那人为了不暴露自己,便没有跟上去。
这家岛国料理店,属于高档会所,非会员,不得入内。
尾随郝皋的男子,头上的鸭舌帽往下压了压,转身去了对面的西餐馆。
不是别人开的,正是蔡大少的那家西餐厅。
男子进去后,蔡大少那位小蜜,懒懒散散招呼人:
“欢迎光临!请问,想吃点什么?”
男子一路上楼,只撂下一句话:“现磨咖啡。”
“神经病!”那小蜜站在吧台内嘟囔了一句,让一旁的服务员跟上去。
服务员上三楼后,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男子,就仿佛,刚才只是一场幻觉。
她看不到的是,身后的走廊尽头,窗户大开着。
窗外,一个矫健的身影,徒手攀爬,一路上了六楼顶。
……
傍晚下班,于主任、老牛、一车间主任,一起来了老郝家。
他们都住在4598厂的家属院,平日里本就抬头不见低头见。
我国是个人情社会,尤其在老一辈的眼里,更是重情义。
虽然这个事情郝皋有错在先,可他们三个老伙计,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老郝退休了,独苗子放在厂里,他们三个却没能帮衬到什么。
“你说说你们,街坊邻里的,过来串门还带啥东西?说出去,这不是闹笑话嘛!”
老郝接过几个老伙计带来的二斤猪肉、二斤牛肉、一瓶汾酒,转手递给身后的媳妇儿。
老牛知道自己不会说话,索性不开口。
一车间主任面对的是自己师傅,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俩人都看向了于主任。
“这不快中秋了嘛!”于主任找了个似是而非的借口。
闲扯淡几句,他终于奔了主题:
“老郝啊,我们几个老伙计今儿个来你这里,是有事情得跟你解释解释。”
老郝嗯了一声,心里有了底:“说吧,我听着。”
于主任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一遍,又着重解释道:
“那位宋厂长,不是个简单人物,我是一点不敢怠慢。”
“老郝,我之所以调郝皋去三车间,其实是为了‘曲线救国’。”
“只要郝皋低调安分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们几个再想办法调他回一车间。”
“谁知道,这孩子……唉!”
“是啊,师傅,我们都是这么计划的。”一车间主任也连忙帮腔。
老牛没吭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郝两口子也不傻,当然明白这只是一套说辞。
也许,是为了保住郝皋;也许,只是这几人不想替郝皋担责任。
无论哪种可能,都是可以理解的。
道理上,郝皋有错在先,这是毋庸置疑的。
老郝可以接受这个结果,因为他自始至终思维都是缜密的,事情没能出乎他的预料。
可郝皋妈的心里,其实是相当不满的:
一群马后炮!不过是怕担责任而已,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不说帮我们郝皋,还敢在这里给我家郝皋泼脏水,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哼~我们郝皋如今可不一样哩!
等他出国深造回来,让你们都高攀不起!
“老于,老牛,这个事情的前因后果呢,我都清楚了,不怪你们。”
老郝捏了捏眉心,长长一声叹息。
转身,他对媳妇儿说:“你去炒几个好菜,我们几个老伙计喝上一盅。”
郝皋妈愣了一下,不情愿立马写在了脸上。
可迫于老郝的威严,不得不扯了扯嘴角,起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