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苏大华的哥哥,他的心不比刘芹这个当妻子的少一点难过,但他这把岁数了,送走了不知道多少亲人老友,如今弟弟先一步离开,他心里难过但面上并没有多丰富的情感,只是对旁边跟着过来的儿子说,“去给你堂弟打个电话,让他带着成双回来,直接跟他说实话。”
刘芹呆站在院子里,看着被人抬到屋里的苏大华,因为去世的时间不算久,身体并没有很僵,稍微按摩热敷一下后就可以平躺到床上,苏大华的哥哥询问刘芹寿衣和照片都在那里。
到了一定岁数,老年人就会自己准备寿衣和照片,以及棺材。
棺材有,寿衣也有,照片早些年照的,现在拿出来也可以用。
刘芹进屋里站在柜子前发呆了好一会才去翻箱倒柜的找寿衣,当把衣服和照片都找出来后,刘芹递给来帮忙的苏家亲戚,眼睛落在苏大华的脸上时忽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怎么就走了!”
即便大半辈子里都在受丈夫的气,可相处这么多年,养条狗死了你也会哭,何况是朝夕相伴的另一半。
“怎么就这么走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苏大华的嫂子看到刘芹如此上心,走到前给她调整一下丧服头巾,安慰她说:“已经这样了,你要想开点,咱们这年纪随时都有可能,这是正常的。”当送走的亲戚越来越多,这位当嫂子的已经说不出是难过,更多的理性的表达怎么样更好的去面对这种事。
刘芹震惊,苏明涛接到电话,听到堂哥说父亲死了,他都以为听错了。
“你说什么?什么死了?”
“我叔叔,你爸,他午休没醒过来,已经走了,让你带着弟妹回来处理事情,我爸帮你请了演唱的,酒席这些你得联系好,不然怕来不及办丧事。”
苏明涛本来坐在堂屋,听到这话,瞬间站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哥,你可别骗我,我经不住骗的,这种话也不好用来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怎么会拿叔叔的身体开玩笑?”
苏明涛拿着话筒陷入了呆滞,无法接受这样的消息。
怎么会去世了!
明明今天母亲还过来,让他去看望父亲的。
人的情感是复杂的,这一刻尤其明显。
苏明涛哪怕讨厌父亲的性格和霸道傲慢,也从未想过他死,后面堂哥说什么,苏明涛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放下电话就和家里人说这件事。
“苏衍,苏衍,你和洛洛下来!”他叫楼上的苏衍小两口下来后看一眼旁边已经听到这话的萧成双,“收拾一下回去,爸没了。”
萧成双是隐隐约约从电话里听到了一些,可从苏明涛的嘴里听到还是有些惊讶,前段时间还生龙活虎嗓门很大的公公,今天忽然没了。
有多悲伤她确实没有,但很惊讶也颇为恍惚,怎么就没了。
这太突然了。
对于所有人来说,萧成双的公公去世都是很惊讶的,他们简单收拾一下后就带着孩子,骑摩托的骑摩托,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往老家赶。
萧成双的大姐萧落雨知道这事后和陈云芝闲聊。
“真是太突然了。”她剥着自己晒干的南瓜子。
陈云芝也道:“是突然,不过想想他的岁数,在农村,六七十没了的人一堆,他这个也算是高寿,是喜丧。”在农村,八九十岁去世的老年人都算是喜丧,并非出了什么意外年纪不大就没了,仔细算算,苏大华再过几年都快90岁了。
年纪越大,送走的人越多,慢慢的听到谁走了都不意外,至多感慨两句便罢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态。
萧落雨又跟陈云芝感慨自己身边人,“就前头那个,跟我差不多岁数的女的,就去年,去澡堂子洗个澡出来,半路晕过去,人就再也没醒过来,我之前还和她打过牌,人挺好的,性格也好,干事也麻利,说没就没了。”
路上,苏明涛一边开摩托一边掉眼泪,这一刻他忘记了所有父亲的专制霸道蛮横,脑海里都是好的点滴,越想心情越难过,眼泪便控制不住的往下流,他都好多年没流过泪了,中间实在是太悲伤,不得不停在路边缓一缓。
后边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婆孩子的苏衍追上来后,看他爸这样说:“你别骑了,一会控制不住情绪崩溃了,路上再栽沟里,太危险了。”
最后换成,苏衍骑摩托带着苏明涛和孩子往老宅走,萧成双和林洛洛骑自行车在后面。
路上,苏明涛嘴里不住念叨,“你说说怎么就走了,要是今天早一点回去见见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苏明涛感到后悔,他认为是自己没回去的缘故造成的。
苏衍叹口气说:“爸,你就别自责了,我爷爷岁数也大了,平时就容易有个头疼脑热的,随时都有可能的,不然家里准备寿衣那些干啥,他自己也知道,还自己去挑棺材,都说不准的。”他安抚父亲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不要把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时间久了人都要傻了。”这个年代还不知道抑郁症这种东西,但是人悲伤过头自责过头会有那种“精神奇怪”的反应,在农村统称为人傻了。无法解释这种现象,便说那个人是傻了,精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