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诗只顾个人,而不顾余众,自然落了下乘。”
祢衡笑道:“正如你所言,诗歌之道,本就是情绪的体现。
我体现自己的情绪,还要照顾别人的情绪,那我体现的还是自己的情绪么?”
“这……”
徐干一时词穷,阮瑀见状,起身道:“诗词好坏,既由众人品评,那众人自然也要有情绪。
伟长,莫要与正平争辩,他本有辩才,争辩却是被其所引,情绪失控,反而落了下乘!”
徐干一惊,这才反应过来,祢衡此子,当真是可恶至极!
诗词对比已然落幕,他引自己争辩,正是要激怒自己......
祢衡见几人不再理会自己,也不在意,而是走到写相思的女子面前,深深一躬道:“单以诗词论,夺魁者必是小娘也!”
这话说的清亮,顿时引起众人注意。
此时,场中三首诗摆在一起,对比起来看去。
灵鸟和情诗或许清丽,或许深郁,但在相思的对比下,难免有粗粝之感。
......
“此诗不但在此处夺魁,在当今之世,亦是第一!”
祢衡继续夸赞着相思,不吝赞美之词。
纵使知道其用意,阮瑀还是忍不住道:“正平,够了!”
“够了?”
祢衡嗤笑,“元瑜,你也是爱诗,懂诗之人。
你且说说,这世间,还有一首诗能胜过此诗么?”
阮瑀顿时噎住,沉吟片刻忽地想起了什么,道:“青州牧袁公子所作《陈留行》,《赠蔡公》两首!”
“陈留行是心怀黎庶和天下。
赠蔡公两首,更是勉励志向。
三首诗用词简单直白,只是志格宏大而已!
配上大公子的身份,才显高绝,若是你我所做,不过笑谈尔。”
祢衡淡淡一笑,品评道。
众人一愣,目光登时有些不善。
看到大家如此反应,祢衡也知道自己有些失言,又补充一句:“袁公子的军事、谋略和政见,都是千古难遇之明主。
但今日只说诗词!
只说诗词,他自然是不如我等的。”
话虽然说的难听,但也引起了部分文士的认可。
汉末名士的风气,本就是不服于权贵,才显洒脱。
祢衡的说法,确实有他的市场。
在鼓吹署的运作下,袁谭的几首诗,自然是传遍了青州大地。
场中年轻俊杰中,大多烂熟于心,此刻已有人低声吟唱出来。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壮志中兴十三洲,男儿何须带吴钩。麒麟云台皆尘土,纸笔刀兵万世侯。”
阮瑀沉默了,是啊,祢衡说的对,公子的诗作之所以好,那是因为乃是公子所作。
若是他阮瑀所作......
“可惜小娘是女儿之身,不然今日抱的美人归,必是青竹上的佳话啊!”
祢衡看向那名青色襦裙的女子,朗声说道。
女子神色不虞,虽知道对方是借品评诗词彰显自己的文采,藉机树立个人形象,只是对方并无贬损,反而句句以夸赞为主,让她胸中憋着一股气,竟是无处可施。
此时,在场的众人中,话题已经转到了青州牧袁谭身上。
话题大约如祢衡所引,都是先盛夸袁谭武功和文治,但是说到诗歌,也就是中上水准罢了。
眼见话题要走偏,糜芳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出声道:“还有人作诗么,没有的话......”
话音未落。
“等等!”
一名娇小灵气的少女便带着几名亲卫走进了大厅,她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声,忍不住道:“谁说我家公子的水准一般!”
“你家公子?”
不少年轻俊杰还没反应过来,糜芳和阮瑀已快步迎了上去:“邹小娘来了……袁青州呢?也来了么?”
邹婧道:“我家公子劳心青州,昨日染了风热,午时便睡下了。”
“噢!
袁青州为百姓劳顿,实在是辛苦啊!”
糜芳心中略略有些失望,毕竟袁谭今日若是来了糜东楼......
“公子生病了?”阮瑀则是一愣。
是啊,近日舟车劳顿,又转战幽、冀两州,多少场的大战中,又隐藏着公子多少辛苦。
毕竟,他不但要劳力还要劳心……
众人闻言,都有些惭愧。
袁青州劳心事务,都累到病倒了。
他们还在这里对其品头论足。
“我家公子虽然没来,但是也作了一首诗!”
邹婧抬头四顾,平静说道。
“公子也有诗作!!”
阮瑀登时大喜,连忙躬身引着邹婧来到场中。
糜芳更是兴奋莫名的跟上去。
青州牧虽然没来,但让婢女送了诗作来,这传出去也是一段大大的佳话。
而这个佳话,发生在糜东楼!!
邹婧来到场中,先是认真观看众人之诗。
美目扫过几首诗作,偶尔点头摇头,尤其在相思上多停留了一会。
不过随即轻笑,把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诗作递于阮瑀。
接着道:“带我去见蔡姊姊!”
闻言,糜芳忙亲自引着邹婧向二楼走去。
这时,阮瑀已经打开了纸张,只看了几句,身子便是一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复杂。
诗作并不长,他看的时间却有些长。
祢衡和徐干也凑了过来,虽然已经走近阮瑀,但两人自负才高,都矜持着目光并未落在诗作上。
尤其祢衡,脸上还挂着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