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瞒是为父发小,和其他人不同。
汝夺兖州,杀伤颇重,已是太甚!
万不可再有恶念。”
袁绍察觉到了袁谭的杀意,声音忽然变得严厉起来。
“谨唯!”
袁谭当即抱拳应命。
他深知人心。
自然晓得这个时候进言曹操坏话毫无意义。
自己又不是刚而犯上的田丰。
头铁......
这个时候硬怼袁绍毫无意义。
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果不其然,对于袁谭果断认怂的态度,袁绍很是满意。
顿时觉得方才的话有些严厉,于是话锋一转,开始考校起袁谭:“说到用人上,汝确实有我七分水准,不若就此说上一说!”
说到用人上,袁谭张口就来:“待之以诚,御之以道。知其所求,十倍予之,然则限之所行,关虎兕于柙中。”
“可以就一些个人来说说。”
袁谭举例道:“如孔顺华彦之流,有文采,然喜好大言,乐于攻讦他人。
我便立鼓吹署,令其于其中,尽情鼓吹青州,攻讦其他州。
如臧子源大义,我便以交之以大义。
如麴义桀骜不驯,我便让他独自领军,为一方都督。
如田丰性格耿直急促,刚强犯上,我便让他去做督邮。”
袁绍点头道:“孔顺华彦之流,确实乐于攻讦他人。”
这话说的就有些有所指了。
毕竟,袁谭说孔顺华彦只是个引子,他主要还是想提点袁绍用人的毛病,当下拱手道:“愿请阿翁教我!”
袁绍一副回忆的样子:“我自冀州入青州,原马车颠簸,忽地道路平顺。
下车观看,正看到青州和冀州的分界碑。
然后又看到水利道路的功德碑,上面碑文写的特别好。
现在想想,还是千古难遇之佳文。
初平年间,有故巨鹿太守张导,字景明,为青州刺史袁谭所邀,入青州为别驾......
景明公在冀州,空有一腔热血及满腹经纶。
然其冀州牧袁绍字本初者,只知黄老无为。
名为宽仁,实则惰政。
故不得施展也。
今入青州,青州刺史袁显思知人善任。
张景明遂征发民夫数十万,使青州水利道路通畅。
此乃真正仁德功绩于社稷。
故立此碑告后人为官者,勿学临州袁本初也。”
袁谭:“......”
这回是真的坑了......
心中暗骂孔顺华彦,这俩人真是,你夸一个人夸就是了,为什么夸的时候,还要贬低另外一个人!
关键是,不能换一个人贬低?
这事说起来有点乐,但却没有考虑当事者的感受。
袁绍不要面子啊,人可是最重名声的......
袁谭急忙于马车上跪下行礼道:“阿翁息怒,此事我委实不知也。当立即下令,拆毁所有碑文!!”
“拆?”
袁绍冷哼一声,“若是他州倒也罢了。
偏生你青州人人读书识字。
如今恐怕我袁本初的名声,已经响彻青州乡野朝堂了。
现在拆,岂不更惹人笑话!”
这个时候,袁谭乖乖老实认错,不做辩解。
袁绍看着眼前的儿子,跪伏在地的样子,心中忽地莫名一酸。
对方已是青州牧,骠骑将军了。
仅仅这点小事,便跪伏请罪,毫无辩解。
反倒自己,斤斤计较,施展手段。
看似拿捏对方,找到了老子的感觉。
但细细想来,岂不幼稚可笑。
我袁本初自诩,心胸宏大,今日竟不如此逆子。
如是想着,袁绍反而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不再正襟危坐,斜躺在车中榻上,感慨道:“眨眼之间,你亲母逝去已十八年了!
我常年在外奔走,府中嫡母偏生善妒,如此不知你受了多少苦楚,方有今日的才华和心性。
为父,实是对不住你母子,枉为人父啊。”
袁谭有些懵。
现在的袁绍,更像是一个父亲。
作为一个以天下为棋局,众生为棋子的棋手。
袁谭真没有想到袁绍如此眷恋亲情。
或许因为袁绍的母亲是婢女出身,他本身并没有享受到多少父子和母子间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