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班车到达县城的时候,朱进才和唐永林都逃命似的冲下了车,然后就蹲在路边的排水沟里大吐特吐。
那呕吐的声音简直是此起彼伏,一个赛过一个。
吕采薇无奈地替两人拿着一部分行李站在旁边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俩才恢复过来,却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已经去了半条命。
“真是麻烦你了采薇。”
这一路上都是吕采薇在照顾两人,朱进才那是对她既佩服又感激。
“没事,这都晌午了,咱找个地儿吃晌饭吧。”
听到吕采薇这话,朱进才将手上拎着的布袋子举了起来。
“我这儿有馍,咱们一起吃。”
看到朱进才那刚擦过嘴角呕吐物的手,吕采薇莫名有些嫌弃,她知道自己这样不对,可就是忍不住啊。
“叔,我想吃口热乎的,不如咱们去国营饭店吧?这顿我请你们。”
吕采薇想过了,偶尔请朱进才和唐永林他俩吃顿饭也不是不行,更何况他们才刚到县城,当然要吃一顿好的接风洗尘。
“那怎么好意思……”
朱进才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充满向往,他这还是头一回来县里,当然得去国营饭店看看。
唐永林想的却是能省一顿饭钱,何乐而不为。
于是三人就走到了国营饭店,可还没进门就被里头的女服务员叫住。
“哎哎!你们仨干啥的!这里是吃饭的地方,要饭上别处去!”
吕采薇这才注意到经过一番挤班车又经过一路晕车,朱进才和唐永林两人脸色蜡黄,头发也早就乱的和鸡窝一样了。
再加上他们穿着落了补丁的衣裳,身上又背着大包小包的,别人一看还以为他俩逃荒来的。
朱进才和唐永林也羞恼啊,晕车那是没办法的事,他们的衣裳已经是挑了家里最好的了,这年头地里刨食的农民谁的衣裳没有一两个补丁?
吕采薇也没有穿好的衣裳来,他们这次是来向农机站哭穷的,不穿破一点显得可怜一点那就没有说服力了。
“同志,你这行为很不好,都已经上升到侮辱人格的高度了,难道因为我们穿的破旧,就没有资格被一视同仁吗?”
见吕采薇一上来就给自己扣帽子,女服务员更是窝了一肚子火气,可她还没法反驳,她怕自己说多错多,让人抓到更多的小辫子。
“那你们人可以进来,你们的包袱得放在外面,店里放不下。”
此时店里的确挤满了人,行囊放进去会拦住路,于是朱进才两个想了想,就老老实实的把包袱都靠墙放好。
反正都是些破被子褥子脸盆啥的,都不是啥贵重的东西。
三人进店后,吕采薇看了一眼小黑板上的菜单,也没点肉那些贵的东西,就要了三碗加了点臊子的汤面。
已经吃惯了好东西的吕采薇觉着没啥,朱进才和唐永林却都开始疯狂吞咽口水。
他们都很久没吃过有油水的东西了,虽然只有一小勺臊子,可那也是肉啊。
取餐的时候,女服务员冷着脸将面碗重重地往台面上一放,吕采薇也没当回事,不过就是个陌生人而已,以后谁知道谁啊?
后厨里的大师傅田树平见卢迎春一副愤恨不平的模样,就问了一句:
“你咋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卢迎春冲外头啐了一口回道:
“来了三个叫花子,竟然也吃得起汤面,我看他们喝泔水还差不多,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钱,说不定是在哪儿偷的。”
听她这么说,田树平就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外头张望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觉着三人中的小姑娘瞧着有些眼熟。
他眯起眼睛仔细想了一下,才想起那不是他婆娘吕采莲的四妹嘛,好像是叫采薇。
就在田树平注意到吕采薇的时候,吕采薇也在想着一会儿吃完饭就到后厨去找她二姐夫。
她只知道二姐夫叫田树平,是在县城国营饭店做大师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