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迟姗穿了一件月白色旗袍,旗袍上面绣着顾战以为母亲最喜欢的杜若。
她微仰着头,波浪卷长发垂落肩头。
看着已经长成,比自己还高的儿子,迟姗用力抿了抿唇,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顾战潸然泪下,他睿智过人,岂会不知晓母亲的决定。
他也为母亲不用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从此远离茫然若失和黯然神伤而高兴。
母亲离开这儿,他想过她可能会去外地,那座杜若盛开的城市;
他想过她可能会去其他海滨城市,从此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想过她可能会去国外,和这里的一切切断联系,重新生活;
他想过太多太多了,但他没有想过,他的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和他在一起。
泪眼婆娑中,顾战看着前方的那辆车,做了十六岁时不敢做的事。
那一年,他只敢送母亲到门口,再远的路,他没有勇气送。
他害怕自己哭,害怕自己承受不住,害怕不让母亲走。
早知道,当年的那条路,就是现在这条路,说什么,他都会亲自送。
而且,陪她远离尘世,皈依佛门。
看着她剪去长发,看着她披上僧衣,陪她一段青灯古卷。
时间总是这样的快,在岔路口,前面车子停下,妙瑾法师下来,朝着僧院司机道谢。
顾战的司机转头,“顾总,我们还往前走吗?”
顾战怔怔看着那个已经转过身,头也不回往前走的人,直到身影消失在青山绿水间,禅房小院炊烟袅袅升起。
他薄唇翕张,“我们,回去吧!”
司机点了头,调转车头,离开。
一路上,车子都是死一样的沉寂。
也是这一路,何暖仿佛更懂了顾战。
不想顾战一直停留在这种反复煎熬却无能为力的困境里,何暖拉住他的手,“一会儿天就黑了,我们干大事吧!”
顾战擤了一下鼻子,“什么大事?”
何暖佯装没有听出他哭泣,“去帝景一号,找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