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妙瑾法师哭了很久。
从迟辉下葬到夜空繁星点点,她才在老管家一句,“夫人,我们回去吧,大少爷冻的受不住了。”
顾战很清晰的记得,哭哑了嗓子的妙瑾法师突然止了哭,伸手抹了一把泪,踉跄着起身。
因为长时间跪在雨水里,她双膝被浸泡的酸胀麻木,已经没了知觉。
在佣人的搀扶下,来到顾战跟前,佣人刚松手,她就扑通跪了下去。
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阿战,你怎么……”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顾战知道她想说他怎么还在这儿,没回家。
顾战相信,如果她体力能够支撑,她还会责备下人,不该让他待在墓地里,看着她鬼哭狼嚎。
那个时候,顾战也就十一二岁。
当不是很懂人事的年纪,但那一刻,他很清楚,母亲哭的有外公,有父亲,有她自己。
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哭泣,尤其是看着她踉跄走来。
一瞬间,顾战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他的母亲,曾是名动这座城市的耀眼玫瑰,他至今都记得她和父亲在舞会上的动人舞姿。
觥筹交错间,大方朝着众宾客举杯的顾家大少奶奶,这一日,哭泣的好似迷失在荒野里的小女孩儿。
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借酒消愁,颓废的比睡在高架桥下的流浪汉还失意。
她颓废的时候,也是躲着顾战。
被顾战发现,她就像偷了东西,被人当众拆穿一样。
她惊慌失措又尴尬,想看但又不敢看顾战,顾战上前夺她的酒瓶,她突然又像疯了一样跟顾战要。
顾战拿住就是不给,情急之下,她失手打了他。
顾战愣愣看着母亲,默默掉眼泪,妙瑾法师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颊,厉声道:“哭,不能哭,哭有什么用。”
顾战平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忤逆她,他一把拿开她的手,“你现在比哭还不堪。”
说完,母子俩同时愣在那儿。
两个人眼里同时溢满眼泪,模糊的看着对方,但谁也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