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可能认为他这是下放,从总公司下放到子公司,不应该同意。
可问题是他过去之后工资一分都没有减少,反而还有了挣外快的机会。
你说他怎么能不同意?
在食品公司及其下属单位里面,最容易挣外快的就是食品站。
因为它属于独门生意。
想卖猪只能找它,要不然就是投机倒把。
生猪收购的价格是根据对生猪出肉率的评估来定级的。
一共12个级别,最高为一级,每下降一个级别,价格就相应低一些。
如何定级全凭验收员肉眼评估。
所以一些农民为了让自己的猪定级定高一点,会给食品站人员塞钱。
虽然钱不多,也就是两毛、三毛的样子。
但架不住塞的人多。
一个月下来几块钱总是有的。
一个食品站本就没几个人,平分下来每人少则几毛钱,多则一、两块。
还有些则是食品站人员跟农民提前商量好,把猪的重量写高一点,多卖的钱对半分。
食品站收的是生猪,农民为了多卖些钱,提前让猪吃食增重属于常规操作。
写高的重量就算在猪吃的食物上。
只要不过分,上面也看不出来。
杨承业满心欢喜的去到食品站,然后就发现这些挣外快的操作此站都有。
于是他就更欢喜了。
要知道他现在想钱都快想疯了。
再不挣钱,除了现有的长子,剩下那几个儿子就只能打光棍。
眼下却是让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在食品站待了两个星期,他分到第一笔钱,一块一毛三。
照这样计算,如果待满一个月,他应该能分到两块多钱。
这个额外收入已经不少了,但是他觉得不够,应该再多一点才好。
只是他初来乍到,没有说话权利,就只能忍着。
终于,第三个星期过完后机会来了。
原来的小站长被调走,他成了新的站长。
一上任他就宣布加大力度,把猪的重量再多写一点。
他本以为其他人会劝说自己,然而并没有。
大家都表示赞同。
正当他对未来充满希望、打算大展拳脚之时,上任第二天的他被抓了。
抓捕原因是贪污公款...
当时的他一脸懵逼,紧接着就是抵死不认。
开玩笑,这要是认了,小命没准就没了。
其实食品公司的领导压根没想让他认。
因为他不是直接从公款里拿钱,而是通过给猪的重量作假完成的。
即便他咬死说当时的猪就是那么重,也拿他没办法。
最重要的是,真要计较起来,涉及范围太广了,首先是食品站的人,这么做的不止杨承业一人,其次就是农民,合伙串通。
正常情况下讲,食品站出现这种问题,当地养猪的农民不敢说全都涉及其中,但十之七八是有的。
说句不夸张的话,涉及的家庭加起来起码上千。
别人敢不敢追究不知道,反正食品公司的领导是不敢的。
他们只是想借此对杨承业进行处罚。
最后以他失职 、让公司遭受巨额损失为由,罚他两年内工资减五分之一。
杨承业很想反驳,但又反驳不了,也不敢反驳。
没办法,他在仅有一天的站长生涯里确实让公司受到损失了。
而且他担心闹到最后,公司会追究重量作假的事,到时候可不是扣点工资就能解决的事了。
所以他只能自认倒霉。
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虽说站长的位置丢了,但还在食品站工作。
那些外快多少能弥补一点。
回到食品站,他突然发现之前被调走的站长又回来了。
这让他产生一种是不是有人在算计自己的想法。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自己上任第二天就出事,出完事这个被调走的人又回来了,怎么能这么巧?
想了许久,他都没想到得罪谁了,只能把这个想法压在心里。
又是一天,站长说家里有事,请半天假,让他代收钱。
但没想到临近下班盘查收入的时候,他又被抓了。
这次被抓的理由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说是有群众举报,有人以生猪评级为要挟,索要贿赂。
这不是开玩笑嘛。
这事主打的就是一个自觉,从没见过有人开口索要。
最要命的是,杨承业说跟自己没关系,都是站长干的。
但领导不管,坚持说是他干的,抓他的时候还是人赃并获。
好家伙。
杨承业要是还没反应过来有人在整自己,那他这脑子就算是白长了。
给猪评级是验收员才能干的事,他就一个干杂活的,能有这权利?
当他询问谁在整自己的时候,领导呵呵一笑,没告诉他。
他又询问为什么整自己,这下领导回答了,“有人让我告诉你一声,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下次再敢嘴贱,工作就别要了;
你别不相信,人家真有这个能力,老杨啊,你说说你,一把岁数的人了,怎么连祸从口出的道理都不懂呢?”
杨承业哆嗦着嘴唇,就凭这两次的体验,他当然相信对方有这个能力。
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乱说话了。
“领导,我真没有嘴贱,那人是不是误会了?要不你跟我说说他是谁,我上门解释一下。”
领导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你想什么呢,要是跟你说了,我还过不过了?人家把时间地点和你说的话都讲述的清清楚楚,这能是误会?
你别跟我瞎打听,我什么都不会说,你老老实实地接受处罚就行了,鉴于你知错不改,连同上次,罚你两年内工资减半,再去酱醋厂干半年重活。”
杨承业听出来了,整自己的那个人身份应该比眼前这个还要高。
不过就算再高,自己也不能认这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