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鸢也是难得一日空闲,这种雪天没什么进货出货,他早早打点完毕就回来。
以前总是习惯呆货栈里,现在他倒宁愿多待在新梅里跟江桃多说说话。江桃说话不卑不亢,说起很多事来头头是道,让人很舒服。新梅院外面他们是主仆,关上院门倒像朋友。
徐鸢本安心在屋子里看书,听到江桃的欢呼声放下书掀开门帘站到门口看江桃一个人在院子里玩雪。
吴老头觉得这样的景象也很美,乐呵呵地拢着双手。
院子并不大,江桃捧着雪朝天撒下,又赤手堆了一个丑丑的雪人。徐鸢见那雪人真太丑,走进雪地里帮雪人修饰了一下,果然好看多。
江桃一双纤细的手冻得通红,脸上却笑容不落。两人便在雪地里打起雪仗来,清朗的笑声传出院子外。
终于玩得累了,头得手指都没了知觉,两人进屋解下披风烤火。江桃把水壶里装满雪水,放在小炉上烧开了泡茶,徐鸢虽觉得这种方法虽不稀奇,只是觉得有她有心,入口的茶水也格外的香。
江桃捧着茶杯吹着上面的浮沫:“年年都会下这样大的雪吗?我家那里冬天很少下雪,即使下了也积不雪来,倒觉得阴冷砭骨。”
外面又开始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隔绝了屋内与室外,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差不多吧,瑞雪兆丰年,雪大了明年收成才会好。虽是雪天天寒难熬,却也对来年有了盼头。”
“看来二少爷年年都会发过冬财啊。”江桃冷不丁来了句。
“二哥每年冬天就是他的发财季,倒卖过冬货物能让他过得好年。”徐鸢并不掩饰什么,他现在对江桃没什么戒心。
江桃并不像其他下人那样见着小利就往自己口袋里抢,总是淡淡地笑着不去挣不去抢,反而有时会把自己不多的钱借给别人去救急。这种处事风格倒让下人们对她格外亲热,这种亲热虽然带着几分功利。江桃却没在意,说利益才是这个世界牵扯人心最牢固的东西。这也难怪,下人哪个不是贫苦出身,对财物有着一种接近本能的饥渴。直接后果就是再也没有人刻意去克扣他院子里应得的那份用度。
“跟着二少爷的人倒是窝在屋子里舒服了,那些被克扣的人可就惨了。我听吴叔说有几个年老的徐家仆人今年没领到足够的棉衣,加上有病,病死两三个人了。虽说人老了总是免不了要死的,可是二少爷做的也过分了。何况我打听也算计了一下,这宅子里一直干活的也不过五十来人,真不知二少夫人哪里来的一百五十多号人。名单上大半是已经不在徐府的,要么就是死了的。小小的一个宅子就多了这两倍的人,那整个徐园上上下下几千人到底有几分是真正干活的呢?”
“这些事我以前也听过,只是觉得不过分也就没在意。再说了我在意爹不在意也没办法。不过爹心疼二哥,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吧。”
“听说今年棉花和布匹价格不怎么好?”
“爹说这事也奇怪,今年棉花也没大丰收,价格怎么会这么低?关键是价低了还没卖出去。现在都开始下雪了,该做棉衣的都差不多了做了,可是货栈里还堆着一大堆棉花呢。”
江桃漫不经心道:“二少爷的私货量那么大,他不低价放些出去难道真让货栈里堆成烂棉花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