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秀林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出:“他内伤、外伤都伤得不轻,若是一般人早就没了。亏得他内力好,自己又懂医术,活到今天也是奇迹。不过他的烧若是三日不退,人又不醒,也是凶多吉少。这命能不能捡回来全看老天爷给不给他这个机会,他自己想活不想活了。”
桃凝知道爹爹已经尽全力,也不多说什么。心中乱糟糟的,也不知做什么。
“前几个月传闻江湖上有人重创了夜煞,莫不是他吧?”
“就是他。夜煞本来是徐家嫡子对付庶子的,我替徐鸢挡了,然后他就替我挡了夜煞。”
“他也有几分本事。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为父是尽力了。”桃秀林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后没说出口。
“谢谢爹爹。”
桃凝派人找出那件白绸墨竹换下旧衣,再收拾干净。连一边当帮手的丫头都说这位三少爷真是生得少有的俊俏。边说边叹气,尽是惋惜。
收拾完毕,丫头提醒她已到晚饭时间,她才记起自己已两顿没吃,却也不觉得肚子饿。
她一心只在墨襄身上,丫头见她如此执着便去端粥。这几日桃凝也劳心劳力,桃凝再怎么也是女儿,比不得男子强壮。
分别这一年多,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相对。也许之前也有,可是她竟不知!自己怎么会这么笨,明明好多次她都怀疑过身边的人。却因为猜想他一直守在松谷不会出现而错过。
原本以为他只是自己生命里一个匆匆过客,相逢即过,老死不相见。却不知他一直在身边守护自己,自己却一直不知,还想忘记他。他又因自己而受这灭顶之灾,这几月他是如何在伤痛中度过的,还要强撑着走这千里路途。
想到此处,桃凝哽咽得连粥都咽不下。
此时江念远拄着拐杖来,倚靠在门边,看着她哭成个泪人儿。
“别哭了,你哭他又听不见看不见。我见了却是心疼。”
“我哭我的,关你何事?”桃凝见他又说风凉话,转身拭泪。
“他,会不会死掉?”江念远小心翼翼地问。
“我爹说醒过来就没事。”
“他千万不要死掉,不然我以后有事找谁去。”江念远说得风轻云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桃凝低头帮他擦拭手心。手心中间有一条长长疤痕,完全替代住了掌纹。这条疤痕是自己割的。
他是有多嫌弃自己的美貌,以他的能力去掉这些疤痕没有问题的。他的手指纤长有力,骨节分明如竹节,灵活纤巧,可是现在只剩下柔软和无力,指间全是厚厚的茧。
“我现在只有他一个亲人了。如果他不要我了,谁要我?”江念远的语气突然悲伤起来。
桃凝没有回答他的自言自语,把毛巾递给丫头再洗一洗。然后在他手心写下四个字:桃花满径。
墨襄,山上桃花开了。你说你喜欢桃花那种绽放温暖的感觉。我家的桃花可比你种的要好看得多,成片成山成海的。你有没有闻到外面的桃花香?桃凝默默地在心里说着。
“你准备就这样守着他?”
“他守了我这么久,我守他几天又如何?”
“你有没有怪我没有早点告诉你?也许你早知晓他就不会伤成这样?”
桃凝摇摇头:“我是要谢谢你。无论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来保护我,终究我是全身而退的那个人。至于墨襄,他这个人心机深沉,不会为别人所左右,不是你我所能掌控的。这是他的决定,我怪你干吗?天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你身上的伤也没好全。”
江念远看了看昏睡的墨襄:“师叔,你一定要醒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