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襄把几封书信放在小几上,庄阑只是看了封面就知道那是什么,脸色微变。
当初桃秀林问过他怎么处理这些书信,他的建议是烧掉。看来桃庄主还是心疼女儿,没有烧,转手交给蓉娘保管起来。这倒好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庄阑笑得有点不自然了,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贼心虚。
桃凝沉声:“先生是聪明人,自然是知道我要问什么。那年我十三岁,墨襄就来过桃花山庄,并且与我有过交集。但是为什么我会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是不是因为某些事的记忆被抹掉了。”
庄阑看着跳动的烛火道,尽量避开桃凝咄咄逼人的眼神:“墨宗主没有告诉你那年发生了什么吗?”说完眼神飘向了很是镇定的墨襄。
桃凝看向了墨襄,墨襄摇摇头:“在竹庐里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认得我。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那年我离开桃花山庄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她记忆残缺,我不敢说太多。”
桃凝又看向庄阑,庄阑知道今夜不说实话估计大家都睡不好了。长吁短叹间陆续道出:
“那年还只是小弟子的墨宗主跟着苏延来到桃花山庄游学,与凝儿偶遇一见倾心。苏延十分疼爱这个小弟子,便向你父亲提亲。当时墨宗主一无所有,连自己的温饱都解决不了,庄主怎么可能把女儿许配呢。于是苏延让墨宗主去了当时烽烟起的北境,希望他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后再娶凝儿。战场上的事我不清楚,反正墨宗主没有回来。凝儿当时还小,自然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凝儿对墨宗主情根深种,思念成疾,药石无效。桃庄主就凝儿这么一个女儿,从小那就是捧在掌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了凝儿不受委屈多年未续弦。当时只能让她忘却,我想墨宗主也能理解一个做父亲看到孱弱女儿的心情吧。”
墨襄默然:“桃庄主爱女心切,我悔恨至极。因为当时路途遥远,路上多有阻塞,书信也不便写,所以拖延了很多时日。等到了军中我第一时间便写了书信回桃花山庄,陆陆续续写了一年都没有一封回信。后面我就被抓去了北狄军中,自然是写不了信的。”
庄阑点点头:“等你写来书信的时候,凝儿已经大病一场,把那些事都忘干净。桃庄主问我这些书信该怎么处理,我说烧了。就当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以后凝儿还是快快乐乐的。可是桃庄主肯定是舍不得,交给蓉娘保存下来。可谁知这世间兜兜转转,这些信还是到了它们本来的归宿。缘分这种东西真的是很奇妙,所求而不得,该得还是得。墨宗主平复了北境,也没有来桃花山庄啊。”
墨襄解释:“北境平复后,军中争功,我被他们暗杀,侥幸留了一条命逃脱回了松谷。才知道师父跟娘已经都去了,身心俱疲。等我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知道江流昀已大婚。当时我以为他娶的是桃凝,伤心绝望旧伤复发又躺了许多时日。打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出过松谷,一心只想着怎么铲除飞阙山庄。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桃凝会在雨夜寻着子归的琴声到了竹庐。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思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人就这样到了我的跟前。我若知道是她来了千山道,怎么也不会让花十里围攻她。这件事是我的错。”
桃凝此时已经泣不成声,原来很多事多年以前就已经发生过。墨襄只得把她搂进怀里,脸上似笑非笑。
庄阑长叹一声:“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你设计引诱他们深入千山道,或许你们这一辈子真的不会再相见。是良缘是孽缘,谁又说得清呢。只是墨宗主心思深沉,我等凡人真是猜不透啊。”
墨襄搂着桃凝道:“这个世界上只的自己强大了才是真正有力的靠山,只有桃子当上了少庄主,她的婚事与人生才能自己做主。”
桃凝忽然挣脱了墨襄的臂膀,愤怒道:“可是你为什么不问问这个少庄主是不是愿意当的?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要的是什么?你凭什么觉得牺牲自己成全我就是对的就是我想要的?你总喜欢自以为是!”
说完转身连剑都顾不上拿跑了出去。
庄阑有些心虚道:“墨宗主别看着我,去追凝儿呀!”
墨襄行了一个礼:“多谢!”
说完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黑暗之中。
庄阑看着他们都消失了, 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才抓起已经凉了的淡茶杯送入口中:“幸好走了,不然这两个人发起疯来我这杏苑可是保不住了。不行,不能再待在这里,得赶紧游学去!”
桃凝一口不知道跑了好远,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心怦怦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