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想得很简单，二儿子又不是牛，拉犁翻地这么长时间，也该歇歇了，大儿子这个时候不关心自己弟弟，还要自己弟弟继续拉，是想累死弟弟？

裴寂对李承乾这句话也有意见，理由就相对复杂很多。

那么多话可以说，他就不明白李建成为什么说这句。

说自己去试一下曲辕犁，既能表明太子关心农事，心系农民，而且如果曲辕犁非常好，他死活也能把太子跟曲辕犁拉上一点关系。

说李世民累了，休息一下，换个侍卫试一下，既能表现李建成爱护兄弟，也给自己一点点操作的小机会，这宫里侍卫他比秦王熟啊。

把曲辕犁十成的好处只展现出五成，把皇帝陛下的热情打消一些，对秦王的赏赐自然也少很多。

裴寂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以前他觉得李建成也颇有明君之风，而且对他多有尊重，而今他看李建成，觉得李建成脑子可能不太好。

李建成作为一个世家贵族的嫡长子，接受正统的儒家思想教育，其实他真没有裴寂想的这么复杂，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仅仅想知道曲辕犁是不是真比直辕犁好用，毕竟他也没有用过直辕犁，他自认为自己还在找机会。

当然他也完全没有考虑李世民会不会累，在他眼中心中，李世民有时候就不像人，像一个不知道疲倦为何物的怪物。

“建成如此寡情，以后会不会对世民不利，唉，这可如何是好。”李渊心里愁，李承乾此时牵着李渊的手，他听到李渊这句心声，心想我不知道你大儿子当皇帝之后会如何，我只知道他没有当上皇帝就想搞死李世民，而且李世民为了当上皇帝也射死自己兄弟，他们半斤八两，你愁也没用。

但是他嘴上却没说，因为他又听到李渊心中一句话，“二郎打仗已经很辛苦，无战时还要做牛拉犁，朕心疼啊，可朕若是叫停二郎，大郎心里怎么想？”

李承乾被李渊这一番慈父心理，酸倒了牙，一件小事情，他竟然能想这么多，李承乾觉得自己都可以收点精神损失费了，每次都被李渊心声折磨。

不过为了刷好感，他还是大声吆喝了一句，“父亲，你累了吧，换其他人试一下。”

李渊思考一下，很沉稳说道：“承乾一片孝心，二郎你就回来歇息一会。”他心里却在想：“二郎快回来，为父心疼，承乾不愧是朕最聪明的孙子，也是最孝顺的孙子。”

李承乾默默松开手，他不想再听到李渊心声！

裴寂当即招呼两个侍卫过来，让他们去试一下，李渊笑道：“老裴，我们都这个把岁数，还能见到新玩意，全靠这群年轻人啊，世民，累不累？”

裴寂心里一紧，跟着说笑两句，他知道李渊是在提醒自己，让自己不要过分。

李世民来到李渊身旁，他刚做了体力活，一脸的汗水，笑容却是非常灿烂，李渊心里一疼，很久他没有看到他的二郎，笑得这样开心。

“父皇，我感觉曲辕犁所用的力度，仅为直辕犁的五之一，即使农民没有牛，也能翻耕土地，开垦荒地，增加大唐耕地面积，粮食产量。”

李渊看着滔滔不绝说着曲辕犁好处的二儿子，又看看脸色不好的太子，内心是非常纠结。

他认为长子继承皇位是理所应当，也符合儒家所谓的正统学说。可二儿子战功彪炳，乱世之中能打仗才能守得住国土，而且二儿子才学也是非常好，他知道裴寂等人想给李世民戴上武夫的帽子，他也一直默许裴寂的行为。

大儿子从二儿子洛阳得胜归来，就处处为难二儿子，可见不是个心胸宽阔之人。

而今曲辕犁对农民有大益处，就因为是二儿子带来的，大儿子就不开心，这是一个太子应该做的事情么？

李渊第一次对自己怀疑之前做的选择，他不是没有想过立李世民为太子，不过是考虑长幼有序，还有就是为了跟儒家打好关系。

儒家的荀子提出，‘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这句话单看也没有什么，但是前面说的却是‘等贵贱’，就是人有贵贱之分。

这等于是在说长比幼尊贵。

孟子更是把君臣有别与长幼有序放在一起，儒家学着把幼对长的尊敬，上升到臣对君的尊敬。

为了不被儒家抨击，李渊不能废长立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