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瞬间瞪起眼睛,委屈巴巴地指着沈鸢,活像只被主人忽略的不受宠小狗:“你才发现啊,我昨天就突然长高了,结果你根本就没发现,你一点都不在意我!”
“我就知道!”
果然,沈鸢不理他,他还会自我安慰,偷偷消化难过的情绪。
沈鸢一搭理他,他就开始得寸进尺,想要更多。
属于她和傅弃最后十分钟的时间,沈鸢不介意顺着他,哄着他,尽量让他开心点。
“这种小事你也能生气?你是小气鬼嘛?嗯?”
她壮着胆子,上手捏了捏傅弃的脸颊。
傅弃下意识皱眉,却又很快松开,长臂一摊躺下,任由她捏着。
即使是这种不亲不近的触碰,也令他心神荡漾,无比满足。
他清楚地知道,姐姐此刻就躺在他身边,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我就是小气鬼!”
大度有什么用?他祖父倒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明知那男人是觊觎母亲的家产,不仅不拆散两人,还妄想引他走上正路。
结果落了个什么下场?
女儿惨死病榻,全族流放边疆。
大度意味着要受委屈,意味着失去。
如果这样,他宁愿小气。
反正谁也别想觊觎他的东西,看一眼都不行!
厌恶的情绪来得飞快,傅弃嗤笑一声,脸色生寒。
但也只是一瞬,看到乖巧待在自己身边的人时,阴郁的情绪尽数藏起。
他抱得很紧,四肢化为八爪鱼的吸盘,紧紧黏在沈鸢身上。
“我就是小气,反正不管是谁,都别妄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姐姐,我知道我很坏,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你知不知道,那个叫谭清的男人看你的时候,我都好嫉妒,嫉妒得要疯了,恨不得挖出他的眼睛,踩个稀巴烂!”
傅弃变脸变得飞快,气冲冲放着狠话,神情里却夹杂着一抹难以发现的脆弱。
他低头贴着沈鸢的脸颊,蹭得软肉叠起。
“我好怕,我怕他们把你抢走,也怕我继承了那个男人的劣根性,会伤害到你。”
他无数次梦到母亲的死状。
在梦里,他抱着母亲的手臂一直晃,求她醒过来,求她不要抛下自己。
可每一次梦境结束,母亲都是脸色灰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榻上。
直到昨晚,梦里母亲的脸,变成了姐姐的脸。
同样毫无生气,同样脸色灰白,像个死人。
傅弃硬生生被吓醒,醒来时,脸上一片冰冷。
他害怕姐姐走上他母亲的死路,也害怕自己变成那狼心狗肺的负心汉。
“姐姐,答应我,不要骗我,也不要离开我好吗?”
傅弃红着眼,突然伸手紧紧攥住沈鸢的衣摆,干净漂亮的指节由于用力过猛泛起青筋,几乎要布料撕碎。
他急着从沈鸢这里得到一个答案,如同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家,惊慌迷惘,想要紧紧抓住黑暗中最后那抹光。
此时古老的壁钟里,分针转到23:58。
沈鸢轻轻掰开傅弃的手,五指顺着指腹陷入,相扣握紧。
湿濡的掌心熨贴干燥的肌肤,滚烫的温度顺着钻入,扰得人心中酥麻。
“低头。”
她按住傅弃的后颈,压低,亲在两片冰凉的薄唇上。
“离别不代表分开,总有一天我们会再次相见。”
就在那遥远的五百年后,傅弃的愿望终会实现。
你等等我,等等我。
沈鸢闭上眼睛,眼角含着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