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从容,温和,仍旧温柔的不可思议。
骨子里却有一种天然的出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司沛锋神色紧绷,面色黑的能滴出水来。
若不是亲耳所听,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些话竟然是从薄斯白嘴里说出来的。
薄斯白以往温润待人,不似今天咄咄逼人,每一处轮廓线条看似温和,实则蕴藏着锋利寒意。
薄斯白是太在意他们家祖辈流传的宝物,失了规矩,可以理解。
是不知道虞今朝是他的儿媳妇才会如此无礼。
他身为虞今朝的公爹,被儿媳妇堂而皇之的打脸,他没有发难就已经是宽宏大量,她应该跪在他面前磕头请罪才是。
更何况,这个世界上,哪有他做公爹的道歉感谢?
众人一惊,恍然意识到虞今朝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
若不是她慧眼识珠,他们都会成为毁坏文物的推手。
想到这里,恨不得穿越回刚刚,给对那个用心保留文物的虞小姐却恶意揣测嘲讽的自己狠狠一巴掌。
都很感激的站出来出声感谢。
“你怎么确定,不是她在配合逆子搭了这一出戏台子?”
司沛锋狭长的眼缝里夹杂着浓烈的阴冷,下颚紧绷成一条凌角厉线,气势咄咄。
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完全不顾这番话会对虞今朝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司夫人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却被司杳细腻柔韧的声音打断,“父亲,你太过分了!”
司沛锋看向女儿,脸色阴云密布,心里很不可置信一向乖顺的女儿,会用责问的语气与他说话。
司杳纤薄的背脊挺直,娇柔的面孔一派寒凉,眸心燃烧着怒火,
“父亲,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管过我和阿擎,今天是我的订婚宴,我以为你是来祝福我的,不想,你却对我的贵客百般挑剔为难,我希望你能给朝朝道歉。”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音量不大,却在众人心里溅出了不小的水花。
虞今朝为之一震,胸腔热流涌动的更加激烈。
她知道姐姐有多威惧公公,姐姐的童年阴影都是公公造成,公公刚来的时候,姐姐的呼吸都变得很谨慎。
此刻,却为了维护她,勇于与公公对峙。
她何德何能,能够拥有姐姐绝对的偏爱!
“逆女,你反了天了!”
司沛锋盛怒的瞪着女儿,余光注意到妻子不为所动,一副撒手掌柜的姿态。
妻子的态度,纵容着儿女的忤逆不孝。
只一瞬间,他感觉自己至高无上的威严被挑战了。
司杳也很害怕父亲的怒火,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条件反射。
只是她实在无法忍受父亲如此针对朝朝。
朝朝今晚来到这里,是为了替她揭露渣男的嘴脸,拯救她的下半生,维护她与司擎的名声,也是在保护司家。
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这样侮辱真心对司家的朝朝!
“逆女,你还有脸提订婚宴,你自己不顾家训,执意要嫁到低贱无能的何家,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司沛锋说着,胸腔里蓄积的气像是找到了发泄口,高举起臂膀,就要给她一巴掌。
司夫人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挡在女儿面前,眼底隐忍着某种情绪,姿态高华雍容,“够了,这里是杳杳的主场,她愿意,想嫁给谁都可以,究竟谁是败坏门风的人,我们都心知肚明。”
这话落下,众人呼吸都屏住了。
谁不知道司家主堂而皇之找了姨太太进门,坐享齐人之福啊……
司夫人这话说的,太刚了!
司沛锋身躯一僵,瞳孔骤然收紧,“你……”
司杳抿紧了唇,看着司夫人眼底的汹涌,也知道再纠缠下去,以父亲的性格不可能道歉,还会把事情越弄越遭。
抬起下巴,再度冷声,“父亲,我知道你日理万机,无心祝福女儿,既然如此,不用在此浪费时间,还是去忙吧。”
她说的客气,好似很尊重,可是明耳人一听,都知道是在撵司沛锋离开。
这可比要求司沛锋道歉,更加不给司沛锋颜面!
司沛锋听着女儿大逆不道的话,再看着妻子沉默却蕴含抗争的神色,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得严丝合缝,透不过一点儿气来。
女儿忤逆也就罢了,反正他就当生了个白眼狼。
可妻子对他纳姨太太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但也只能默认,很少在他面前提。
他知道妻子深爱着他,他找了别的女人,她很痛苦,于是从不主动提姨太太的事情。
此刻,却为了维护儿媳妇,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将伤疤展露出来,只是为了中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