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过后天气便渐渐回暖了,郁禾冬眠一直持续到惊蛰才缓缓醒过来。
大蛇睡这么久,一般蛇鳞片都落灰结网了,但是他现在不是一般蛇,他是有对象的蛇。
棠宁隔三天就拿鸡毛掸子给他掸一遍灰,再用方巾擦洗一遍,将他的鳞片擦得锃光瓦亮。他冬眠时俨然成了一种又占空间还不实用的家具。
郁禾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和棠宁贴贴,人形已无法满足他贴贴的需求,他变成人身蛇尾,就算棠宁在一旁静坐练心法,某粘人蛇也要把尾巴尖偷偷伸过去勾住棠宁脚腕。
但是贴着贴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先是心里觉得有几分渴求,总觉得仅仅是这样搂着抱着远远不够,渴望有更近一步的接触,但是因为迟迟未能实现,渴求变转为焦躁,他变成大蛇,在殿上烦躁得打滚,又将尾巴盘在柱子上磋磨都无济于事。
兰昭殿里,大蛇又忽感一股难以启齿的企望,把尾巴尖在桌角磨来磨去也难平这股气势汹汹的燥意,难受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滚着滚着见棠宁没来关心他,扭头一瞥,就见棠宁在那气定神闲地练着书法,连眼神都没有给予他分毫。
心里不由得恼火,又强压住怨气。
大蛇一扭身,变成人身蛇尾的模样,尾巴尖悄咪咪伸过去,勾住正在练书法的棠宁的手,他热汗打湿了额发,眼底含着秋水,期盼地仰面央求着棠宁,“求求你……帮帮我!”
棠宁正写着“静”字,忽然被一打搅,静的一横高高向上扬去,便再也“静”不了了。
她扭头望着某半刻钟也静不下来的蛇精,他正在可怜兮兮地勾着她手腕,想来是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一般人也受不住他这个样子,可棠宁偏偏起了坏心思。
她嘴角微微勾起,眼中闪过促狭之意,故作不解地问道:“要我帮你什么?”
郁禾听棠宁在这明知故问,一时气得脸涨红,又觉实在难以启齿,剜了棠宁一眼。
棠宁知道他是恼了,于是又进入下一步对话,“我为什么要帮你,是你不舒服,又不是我不舒服?”
郁禾终是压不住怒气,一尾巴直拍向桌面,结果不仅没有半点震慑到棠宁,反而尾巴尖打到砚台上,墨水全溅到尾巴上去。
这下更加五心烦躁,连看棠宁的眼神都怨怼起来。
棠宁知道他是气急了,便不再逗他,她笑着摇了摇头,“你想让我帮你,便应该表示一下诚意,让我心甘情愿地帮你,哪有像你这样武力压迫的?”
郁禾被生物本能占据大脑,一时难以思考,不解棠宁是什么意思,只觉他与棠宁几经生死,棠宁还这般与他生份,不自觉委屈起来。
棠宁见他眸子闪出点点泪光,也不急于解释,而是欲要牵起他的手,刚一触到他手指,他便微微把手往里收一收,别扭地躲开棠宁的手。
她直接强势地抓过郁禾的手,十指相扣,牵着他从屋子里走出去。
郁禾拗不过棠宁,虽然心里不满,只能任由棠宁牵着往外走。
棠宁不喜人服侍,殿里一般情况都没什么人。她将郁禾牵到温泉边清洗的小池子里。
“把尾巴放进来。”她指使着郁禾,眼中总是含着温和的笑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郁禾虽还生着她的气,还是乖乖地将尾巴浸到小池子里。
尾巴一到水里,清澈的水便晕开一片墨色。
蛇尾黑得几乎和墨一个颜色,辨不清蛇尾哪处有墨点,棠宁取出一块干净的方布,从尾巴尖顺着擦了上来,一处也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