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小姐,我等你多时了。”赫连翊依旧面对着窗外,但这次他没有转身。
“世子真是好兴致。”穆玉宁一颗心全系在兄长的安危上,对赫连翊难免没什么好脸色,“怎么,前几日夜夜跟着我,去云家转悠了好几回,世子还没被累着吗?”
果然还是被她发现了,赫连翊暗自懊恼。
“兄长为人正直、心怀大义,世子在他身上下功夫,只怕是吃力不讨好,若有朝一日兄长知道世子心中所图,说不定还会坏了世子大计。”
穆玉宁走到窗前,与赫连翊咫尺之间,“世子何必非要铤而走险呢?”
赫连翊转头看她,忍不住一笑,“穆小姐的投名状我还没见着,自然要为自己多做谋算。”
“再过十日,便是冬日围猎,届时世子可会出席?”
“穆小姐说笑了,每年冬猎,我这个北疆质子不都要被你们圣上拉出来溜溜吗?”赫连翊敛了笑意,冷眼看着这个不知是无心失言还是有心戳人肺管子的少女。
北疆人人都擅骑射,据说上下崖壁如飞,所以每年冬猎,赫连翊都会被叫出来展示,美名其曰是示范,实则就是把他当猴耍。
因为冬猎在圣原朝四季围猎中规模最为盛大,文武百官和皇亲贵戚都会参加,谁能拔得头筹,不仅能得到丰厚的御赐宝物,若能使龙颜大悦,更能趁机满足自己的心愿,曾有人就是凭此加官晋爵。
这种好事,赫连翊这个北疆人若有心要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也没有人会如此没有眼色,非要在一众皇子将军、公侯伯爵面前强出风头。
反正最后都是要让那些达官贵人赢,还让他堂堂北疆世子像戏子一般在阵前演示,分明就是有意欺压。
赫连翊那一脸屈辱的样子,穆玉宁前世也是见过的,见他不悦,穆玉宁这一日被他搅和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撂下话就准备走,“那我们就冬猎再见吧。”
她果然是故意的!赫连翊看到她脸上闪过一瞬的幸灾乐祸,神色一沉,“穆小姐前夜起就不去云家了,是已经拿回那千两黄金了?”
穆玉宁脚下一顿,“哦?世子以为我是去拿钱的?”随即把桌上各店送来堆得山一般的账本哗啦啦推过去,“钱这种东西,于我而言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北疆人高大的体型在武力相搏时占有绝对上风,按理说在战场上应是无往而不胜,但可惜北疆常年处在严寒之中,土地贫瘠,百姓也主要靠猎食野物过活。
简单来说,就是挺穷的。
所以在战场上,他们哪怕武力强大,但没有足够的粮草兵器,也是扛不了多少时日的,北疆几次战败于圣原,说到底都是缺钱的缘故。
赫连翊猝不及防又遭了一记冷箭,双拳下意识收紧,虽说他在京中早就受惯了轻视怠慢,但他们大多都是不加掩饰的直接。
像穆玉宁这般似有若无,让你搞不清她意图的还是头一个。
赫连翊想起了阿六敦非要养在府里的那只猫,拿着食物去讨好它时,它看都不看你一眼便扭着屁股走了,可你不搭理它,它就会一脸好奇地冲你走过来,但你只要看向它,它又会立即别过脸去。
究竟要怎样啊!
赫连翊对那只猫无数次发出这样的疑问,现在他对穆玉宁也开始有了这样的疑问。
穆玉宁的每句话,都像歇在他脚下的那根猫尾巴,总是不耐烦地摆来摆去,就算搭落在你脚边,也只碰上那么一点点,让人痒痒的不舒服。
可若一直不搭落上脚,心里的期待又会无数次落空,最终被烦得只想不去看它,但又怕它真的走远,让你无法预料、无法忽视。
“穆玉宁。”他闭眼挥去脑海里那根烦人的猫尾巴,警告性地唤她的名字。
这三个字像是十分艰难才从他嘴唇上撕下来,穆玉宁不知怎么,见他吃瘪,心里就有一股忍不住的轻松惬意,“世子应该感到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