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意识都疼的有些麻木，可顾峥还是能感受到少年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安抚性的捏捏他。

少年低头看他，见他面目全非的模样，压抑在心底深处的疼痛终于一丝丝溢出来。

那种疼痛的感觉很熟悉，而且来势汹汹，就仿佛已经为他疼了很多次一般。

顾峥的伤势很重，面部，胸膛，胳膊，大面积的被腐蚀，而且那种腐蚀性毒素还在蔓延，等这种毒素到了致命的地方，那顾峥就彻底的死定了。

夜睢拼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

他虽然没有主攻医学，可他这段时间已经在手术台上操练了上千次，很多医学方面的东西他都参透了……

他是天才，医学方面的天才！

现在，基地里面没有医生，只能靠他自己……

他努力想要集中精神研究这种腐蚀性毒素，可是一看到蜷缩在实验台上鲜血淋漓的顾峥，心思根本无法沉静下来。

夜睢压着心底深处的害怕，努力的保持平静。

他研究分析顾峥伤口处的腐蚀性毒素，一管又一管的药剂被他混合，又被他拆解，可是……

没用！

还是没用！

夜睢气得将手中的试管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细碎的玻璃片在地上洒落了一地。

这个平时冷静自若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困住他的少年，此时十分挫败的顺着实验台瘫坐了下来。

用手拼命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自己不是天才吗！

无论是自己显露在人前的画画天赋，还是偶然流露出的生物天赋……又或者是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的医学……

自己不是天才吗！还是说，他的医学造诣不够？

为什么？

遭受了挫败的夜睢，此时此刻又慌又乱，害怕得紧，但是又抿唇不言。

孤儿院妈妈告诉过他，他的天赋很高，但他要选择性的把它隐藏起来，天赋太多就会被人当成怪物……

可孤儿院妈妈没告诉他，学医可以救想救的人……

他错了！

他应该选择学医，不应该学画画！

很快——

夜睢又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默默地继续实验，背影看上去格外的沉重。

毒素在快速的蔓延，神经衰败，很多血肉失去了生机，都脱落下来。

但这个时候，顾峥还没死。

他肩上胳膊上脸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可他妈的他还没死！

这个世界似乎就是要折磨他们俩。

顾峥一直被吊着一口气，一遍又一遍的感受着那种疼痛折磨。

而夜睢呢……

在害怕挫败崩溃的边缘不断的徘徊。

似乎在捉弄他，给他留一点希望，让他一遍又一遍的尝试，一遍一遍的经历从希望到绝望的滋味，然后，等待一个时机，彻底摧毁。

等夜睢从实验台上下来时，他的身体状况已经是强弩之末，整个人都有点站立不稳，可他的眼睛却特别亮。

他拿着一管药剂朝着顾峥走近，然后手足无措的，把他推进还有新鲜血肉的地方。

是的，新鲜血肉。

此时的顾峥，连一块好皮都没有。

眼看着药剂似乎有了效用，然而，命运似乎又跟他开了个玩笑。

顾峥终于忍不住挣扎出声。

体内有两股力量在不断的冲撞，一股修复，一股侵略，两股力量撞在一起，简直没把他痛死。

夜睢瞬间就慌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向实验台，没一会儿，又把一管药剂推进顾峥身体里……

没用。

还是没用。

夜睢面色惨白，好在半个小时之后，新药剂终于发挥了作用，顾峥慢慢的平静下去。

夜睢抿着唇，坐在顾峥旁边，勾住他还算完好的手指。

他心慌的不行。

他不明白，明明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样了。

敲门声响起，夜睢侧过头。

来人是基地长，还有另外几个研究人员。

基地长听说了顾峥的情况，将所有研究人员都叫了过来，看看是否能够集合众人之力，想出法子。

然而刚想要叫人将顾峥抬走，夜睢就伸手死死地按住了担架。

向来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此刻带着一股子坚决，似乎是打定主意没有任何人能够从他手中将人带走。

“不用你们。”夜睢语气强硬。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今天他要是让人把顾峥抬走了，那他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明明人多力量大，可是……

不行。

不能把人交给他们。

基地长笑道，“夜小兄弟，顾峥都这样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我说了不行。”夜睢看着他，薄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黝黑的眸子死盯着基地长。

“你难道想要看着他死吗？”基地长说道。

夜睢不说话，只是一双眸子似乎正在酝酿着风暴。

最终，基地长叹口气，“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就想要试试能不能救他，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

说着，他带着人转身离开。

几个研究员嘀咕。

“都这个样子了，应该死了吧？”

“就是说呢，都这样了，肯定死了……”

“现在这个世道，异能者都会死，不死的只有丧尸。”

后面，少年睫毛微颤。

……

少年的药剂还是有点作用的，最起码，腐蚀性毒素停止蔓延了。

“峥哥，我现在往你体内注射一管药剂，可能会很疼，你忍着点……”

他牵着顾峥的手，轻声的说着，温柔的声音，就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顾峥面目全非，看不见夜睢，勾了勾少年的手心当做回应。

顾峥疼！

疼到恨不得把这个小破文世界给彻底毁灭的地步！

凭什么？

凭什么没有运道的人就注定成为主角的踏脚石，凭什么反派就必须得是反派？

明明他和夜睢什么都没有做，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只想安安稳稳的，可为什么就是看不得他们好？

他只想和夜睢安安稳稳的啊！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心愿，很过分吗……

很过分吗！

顾峥心中戾气横生，他身上这么重的伤，换做普通人已经死了无数次，可顾峥却偏偏憋着一口气。

贼老天，你要我死，我偏不死！

哈哈，就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模样！

一管又一管的药剂推进顾峥体内，一次又一次失败。

顾峥一开始的时候还有精力勾勾少年的手心回复他，后面，手臂似乎都失去控制了。

只剩下无意识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