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就连骨肉亲情,也是一样!”
“要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没有任何感情,就不会有任何软肋,就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老太爷说着,又走回了太师椅上,端起茶喝了一口,挥了挥手,“这是祖父最后教给你的,希望你不要再让祖父失望了。去吧,小皇帝在宫中等着你……”
最后交给你的,不要再让祖父失望,要不然……
长孙濮存抬起头看向他,长孙老太爷坐在那里喝茶,连眼皮都没掀。
长孙濮存拜下去,“谨遵祖父教诲!”
他撑着身子起身。
他跪的时间有些久,从早晨一直跪到现在,此时双腿都没有知觉,好不容易站稳,浑身传来剧痛,走一步都艰难。
可想到要见到小皇帝,长孙濮存硬是咬牙坚持着。
等他来到宫里,已经是黑夜。
尽管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还是被顾峥一眼看透。
“他打你了?”顾峥看着脸色微白的人,眉头微皱。
长孙濮存刚想否认,可抬头看着小皇帝关切的眼神,话到嘴边,就软了几个度,轻轻应了一声。
顾峥让人去拿药来。
他让他趴在床上,随着衣裳褪去,几道发青带紫的伤痕出现在眼前。
那几道痕迹,在那白皙光滑如玉的背上,显得异常的刺眼。
眼中杀意闪过,顾峥手指落在伤口周围。
长孙濮存在人前一向都是强硬的,一副任何人都打不倒姿态,像是穿了铁皮盔甲。
他有些不习惯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人前。
就算是自己心爱的人……
他拉着衣服想要披上,被顾峥止住,“别急,等会儿上了药。”
很快,药被呈上来。
顾峥给他清洗,又小心的给他擦,药膏带来清凉的触感,略微刺痛,长孙濮存身子微微绷紧。
顾峥捏了捏他,躺在他的旁边。
他问他,“皇叔,可曾后悔?”
如果不是和他在一起,那他也不会遭受这些。
长孙濮存摇了摇头。
在他这里,就没有后悔二字,就算要背负很多荆棘,他也认。
只是……
想到小皇帝上战场之后要经历的一切,他的心口就忍不住阵阵揪痛。
他的小皇帝,怎么能去那凄寒的战场,怎么的能经历那些无望的厮杀。
还有祖父……
想的再多,却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想到小皇帝可能会经历到的,长孙濮存那最后一丝防线还是被打破了。
不顾身子的疼痛,他抱着顾峥,一遍遍的呢喃,“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再等两年就好,两年,等我势力完全成长起来,我就可以完全放开手脚!”
“到时候,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我让心腹跟着你,他们会保护你的,你一定要小心刺杀,一定要活着回来……”
他之前说的小皇帝什么都不用担心不必怕,说了他会保护她,可现在,他好像失言了。
他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踏上杀伐之地。
不仅仅是战争,还有刺杀……
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可终归羽翼不够丰满,比不上老太爷那几十年打下的基础。
他的一句话,就可以斩断他的羽翼。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摄政王终归是怕了,眼睛发红的抱着少年帝王,那力道,恨不得把少年融进他的骨子里。
他道,“我错了,我应该更快点强大起来的!这样就能保护好你……”
明明三拐杖下去都一声不吭的男人,此时却忍不住的颤抖,眼里全是惊惶。
小皇帝上战场,他怕,可没有那么怕……
可祖父话中的意思,却让他真正的怕了……
顾峥安抚他,在他的面前,他真的硬不起来,整个人温柔极了,“你没错,我不是说过吗,我也能自己保护自己的,你不要担心……”
长孙濮存看着他。
顾峥低下头亲他。
他听他说,“我离开之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记住你擅长的,统治朝廷,发展民生……”
“你就是我最坚强的后盾,这朝廷,只有交到你手中我才放心,才不必担心断了粮草没了后援……”
“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水清河晏……”
顾峥亲他,把自己的心意倾洒而出。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整装待发。
皇帝御驾亲征,这是一件大事,街头小巷全都传遍。
无数的人早早汇聚在街上。
“听说十八路诸侯造反,这才逼得咱们陛下御驾亲征!”
“又要打仗了,苦的是咱们老百姓啊,也不知道那十八路诸侯是怎么想的,还有那秦王,不对,现在应该叫禽王了?老汉我虽然不识几个字,可起兵造反,致天下苍生于不顾,这与禽兽何异!”
“听说咱们陛下才二十不到啊,这就上战场了……”
“才二十不到?真的假的?这上的战场,这仗能打赢不?”
到处都是交流接耳的声音。
随着皇城内门大开,一列列士兵当先踊跃而出,他们在前开路。
接着,就是身穿黑色玄甲的近卫军。
整齐有序的军列之中,少年帝王骑着黑色骏马,身穿鱼鳞盔甲,腰侧挂剑,脸色冷然。
凛然卓绝的气度,让人群的目光一眼就落在他身上。
第一眼,只觉得,气度不凡。
再看,注意到小皇帝的容貌,觉得少年帝王英姿卓绝。
顾峥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强,没有任何人会把软弱无能四个字归在他的身上。
大军出征,百姓夹道相送。
他们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希望大军能够凯旋而归。
他们跟着队伍前进,送到城外三里,才停下脚步。
又两里路,和二十万大军汇合。
顾峥转过身,看向坐在马上风神俊逸的长孙濮存,“皇叔,回去吧。”
长孙濮存点头,“陛下先走。”
该说的话昨日都已经说尽,尽管心中再多不舍,可三军前面,顾峥也只能把不舍压在心底。
他点头,策马转身,汇入了大军之中。
风神俊逸的男人骑在马上,迟迟未曾离去,他看着开拔的大军,随着大军的离去而露出哀伤忧郁的神情。
许久,军队消失不见,长孙濮存转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