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寒完成任务后,便通过阵纹,穿梭应天大阵的黑色界壁中,一路来到天枢圣地,赴龚向明之约。
可是他方才听龚向明的话,语气中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欣喜意味。这时,龚向明徐徐转身,老泪纵横的脸带着和蔼的微笑看着舒寒。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到完成应天界夙愿的时刻,老夫心中虽有欣喜,可是为何这般五味陈杂,难以言喻?”
龚向明长长叹气,年迈的目光望着应天界的苍茫大地,万物众生,好像要把眼前之景,刻入灵魂。
陡然他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眼眶含泪道:“老夫懂了,老夫这是不舍了。老夫终究舍不得我应天界的苍茫世间。万年的日子,本以为看得已经生厌了,而现在能让老夫多看一两眼那都是好的。”
“可惜……”
龚向明深吸一口气:“老夫没这个时间了。”
说罢,龚向明看向舒寒,老迈的身躯深深为舒寒鞠上一躬。舒寒连忙将他扶起,惶恐道:“前辈不可!晚辈受之不起!”龚向明抓着舒寒的手臂,含笑道:“不,混小子,你绝对受得了老夫一拜。当然,你小子老夫懂,你肯定在想:哎,这个老梆子,只会弄虚的,一点好处都不肯给对吧?”
听到这话,舒寒不禁笑了。
“龚老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枉我交了你一个朋友。”
“哈哈哈!”
龚向明拂袖大笑:“就知道你小子鬼精鬼精的,来,给你!当年大涅城初见,你就心心恋恋这件宝贝,现在老夫送你了。”说着,残夜的红光飞到舒寒手中。
龚向明拍着舒寒肩膀:“混小子,老夫最后一世能有你这样的忘年之交,也算是幸运。你小子老夫没看错,来日定是灵界一方巨擘。若是有那一日,还请多多照料我应天族。”
舒寒苦笑道:“既然龚老头你都这样说了,那就借你吉言吧。”
听到这话,龚向明止不住地点头,眼中悲怆一扫而空,他继续看着应天界,朗声笑道:“尘归尘,土归土,万物芸芸,各复归其根。老夫这一世,能以此情此景落叶归根,万幸万幸。”
陡然,龚向明苍老的身躯燃烧出熊熊烈火。
舒寒看他一幅欣慰解脱的样子,手握残夜,恭声目送道:“龚老头,一路走好!”龚向明微笑点头,转而发出朗声大笑,化为一道极度耀眼的明光,直冲苍穹。
化神后期强者燃烧自我所迸发的光芒,在天枢圣地所辖范围内都能清晰目睹。并且飞得越高,光芒越璀璨。
此刻,无论是圣地占据的城池还是复兴军占领的城池,城池中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所有事,亲眼见证这道明光升空。
正向天枢圣地飞遁的虞秀云看到这一幕,立刻愣在了原地。她痴痴地目睹着那道明光升到最高空,喃喃道:“圣主……爷爷……您这是……”
那道明光升到最高空,气势达到顶峰,圣地方圆五千里,都被这雄浑的气息死死压制。接着那道明光急转直下,直接原路返回,直冲九圣禅封地。
舒寒赶忙急速后撤。
耀眼的明光冲入天枢圣山口,顿时天枢圣地金光万丈,就连舒寒自化元婴的身躯因为被这金光晃了眼。
待金光散去,没有没有发生舒寒想象中的大爆炸,然而这个浩大的天枢圣地浮空岛开始剧烈动摇。首先是天枢圣山,那座雄伟的圣山开始崩溃,坚不可摧的山石连同其中蕴含的应天大阵阵纹一起崩解。
裂纹在浮空岛剧烈抖动下快速向下传递,所有在圣地生活的应天族人都惊慌失措地飞了出来。不出片刻功夫裂纹便布满天枢圣地,紧接着在剧烈抖动下,天枢圣地在空中解体,化为无尽的碎石轰然坠地。
所有应天族人都被震惊的六神无主。
他们信仰中的朝圣之地居然就这样崩碎,让他们难以接受。
舒寒看着崩溃的天枢圣地,心中悬着的大石头不禁放下了几分。不过他同时心里也在为龚向明默哀:再也见不到那个猥琐没下限的糟老头了。
忽然,八道灵光在天枢圣地废墟之上亮起。
灵光化为虚影,竟是其他八位圣主意志降临。
舒寒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孔,不禁露出苦笑。
“晚辈舒寒,见过诸位前辈。”
天璇圣主庞妙芙笑靥如花。
“哟,这不是小寒寒吗!龚老头果然眼光不俗,此事真给他完成了。”
天权圣主韩明轩骂道:“他娘的死老龚,说好兄弟们一起,得,这死老头先去抢功劳,这搞得我们都是跟风,不道德!”
天玑圣主牛明达同时骂道:“就是太不道德太不讲究了!他一人先行,搞得我们几个像贪生怕死之人?”
勾陈圣主陆成文笑道:“嗨,认识这死老头也有万年了,他爱出风头的脾气你们还不是不知道。老夫我都习惯了,谁让他是头呢。”
摇光圣主姚云飞叹息道:“这一路,基本上都是他操劳,咱们都是捡现成的,也算不错了。龚老头,一路走好!”
玉衡圣主石阳华笑道:“那还等什么?就别让龚老头好等了吧!”
太微圣地郝帅哈哈大笑:“咱们相识多年,道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另一个世界再见吧。”
说罢,八道灵光幻影顷刻消散。
立刻,在天枢圣地四周,八道同样的明光急速升空。
舒寒环视四周,心情难以平复,他躬身向四方参拜。
“诸位前辈,一路走好!”
八道明光刺破苍穹,轰然下落。
金光四起,照耀了这个应天界。
在这浓郁金光中,舒寒和所有应天族人一样,陡然感到身子一轻。
舒寒感觉似乎重新回到了大云,那种在应天界的压迫感一扫而空,他仔细检视自己的寿元,磅礴的寿元此刻又恢复正常。
而应天族人的感受更加强烈,他们一出生就生活在应天大阵的剥削下,无时无刻不被大阵抽取寿元。而此时,他们都觉得这一辈子都是跪着,忽然间站了起来。
虞秀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她喃喃道:“九大圣地……都没了……怎么会……”
“身体为什么会这样轻松?到底是什么没有了?”
忽然,虞秀云在天枢圣地废墟上看到一个人影,她心脏骤缩,想都没有想就朝那个人影飞去。
此刻,舒寒拿出空间晶石。
令他极其欣喜的一幕发生。
只见那空间晶石散发的湛蓝色光芒正在微微扭曲周围的时空。
舒寒欣喜若狂笑道:“时空封印解除了!终于解除了!”
忽然,舒寒感觉一道强横且熟悉的气息靠近,他扭头一看,居然看到虞秀云正向他疾飞而来。舒寒不禁欣喜喊道:“秀云,你还活着!而且还晋升到元婴期!”
虞秀云可没有舒寒的欣喜,她看着舒寒,不禁眼眶带泪,爱恨交织的情绪让她难以自拔。她咬着红唇,面容颤抖,颤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枢圣地为什么被摧毁了,是不是你带领反叛军干的!”
听到虞秀云的问话,舒寒不禁一笑:“看来夜娆这些年把你保护的很好啊。”听到夜娆二字,虞秀云立刻惊慌失措,她心神不宁着急问道:“欣欣……夜娆她怎么了?”
哗!
虞秀云还未反应过来,舒寒就已经挪移到她身边,虞秀云下意识想远离,可是舒寒一把抓住她的手,说道:“没事,放心,你我已经不会再是敌人。这些年发生了太多事,一时半会说不清,你自己去看吧。”
说着,舒寒一指点在虞秀云眉心。
灵威塔之后发生的事一一灌入她脑海中。
最后舒寒松开手,虞秀云面容已经呆滞,她红唇颤抖道:“怎么会是这个样子……欣欣……欣欣她……”
舒寒将两颗已经黯淡的无我无他神石交到她的手心。
“你看现在这应天界,虽然残破不堪,但是你们应天族人已经真正自由,这就是她想交给你的世界,也是你梦想中的世界。带着对她的思念在新世界活下去,她便没有真正死去,会一直活在你心中。”
听到舒寒的话,虞秀云心中的悲伤彻底压制不住了,她伤心欲绝地投入舒寒怀中,倚着舒寒肩膀放声痛哭。
“欣欣,是姐姐错了。为什么要为姐姐去做这样的事啊,为什么。”
舒寒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感慨说道:“无我无他唯有你,因为你就是她唯一的世界啊。想哭就哭吧,你确实应该为她,为所有促成新世界诞生而牺牲的应天族人而哭。活着的人去纪念死去的人,希望才会不断延续。”
忽然间,一道歇斯底里的怒喝响彻周围的世界。
“好一个活着的人去纪念死去的人,希望才会不断延续!本座还没死了,岂容你们这些低贱的应天族人放肆!”
“糟了!”
舒寒吓得脊背发寒。
怎么会这样!龚老头不是说,一旦应天大阵被摧毁,应天监视者得不到异界之力的供给,就会失去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