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自三岁起,便离了家,年幼时候的事,她已然忘记。
只记得离开前,跟祖父玩起了捉迷藏,爹娘带着她藏起来,久久没等到祖父来寻。
再后来,他们一家经过了长途跋涉,才来京城落脚,从此再也没踏上故土。
即便过了许多年,父亲提起这事,依然会眼睛湿润地说,“祖父好笨,这么久也没找到我们。”
小时候父亲跟她说过,祖父叫云卯,曾是曹妃甸最大的盐商,所开采的盐输送到全国各地。
后来被奸人算计,如今去向不明,生死未卜。
老者缓慢的走到云旗身旁,想起客栈的店伙计说,姐弟俩双亲已逝,瞬间老泪纵横。
他抽噎地说,“囡囡,这一次你藏得实在太好了,祖父认输了。”
云旗也止不住泪流满面,“祖父,这是嵩儿,是你未曾谋面的孙子,他今年四岁了,父亲他…”
云卯抱住姐弟俩,祖孙三人泣不成声。
“对不起,祖父对不住你们,囡囡跟祖父回家吧,祖父如今沉冤得雪,盐业得已恢复,你和嵩儿回去继承家业。”
齐福在一旁提醒,“老爷,有些话,咱们回客栈再说吧。”
“好,好,好。”云卯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
回到客栈。
云旗把嵩儿往前一推,“嵩儿,叫祖父,是咱们的祖父!”
“祖父~”嵩儿甜甜叫一声,忽而又转头问,“祖父是父亲的父亲吗?”
云卯抱过嵩儿,看着眼前这个眉目跟云泽有几分相似的孩子,隐忍着泪水说。
“是的,你的父亲是我的儿子,是我唯一的孩子。”
齐福伸出手扶了他一把,“老爷,当心您的脚。”
云旗这才想起刚才云卯走路,有些颠簸。
如果她没记错,祖父今年也还不到六十岁。
“祖父,您的腿?”云旗担忧地问。
齐福抢先说了,“当年老爷为了守住盐业开采的秘方,任凭那柳博艺如何用刑,都没开口。”
云卯坐下说,“幸亏当初没说,说了就没有今日我们祖父相认的事了。”
“柳博艺就是想贪了我的盐产,奈何技艺不精,单价又高,留着我这条腿,也是为了能让我随时下到盐区,指挥生产。”
“后来终是引起民愤,被举报,被清查,我才恢复清白,拿回云家的盐业。”
云卯拍着一旁的齐福,“也多亏了你齐伯,这十几年一直在为我的事奔波劳碌,不然我云卯都不一定能活到今日。”
齐福谦逊地说,“我的命,是老爷救回来了,云家在,齐福才有家。”
四十多年前,云卯随父亲进京,在路边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男童。
那男童身患疟疾,家里穷,母亲生他时难产身亡,后来父亲再婚,后母待他并不好。
家人又怕被感染,便驱车四五十里遗弃了他。
云卯不顾父亲的反对,毅然决然地把男童抱上马车,重金给他寻郎中救治,并给他取名齐福。
“齐福,齐福,乐享齐人之福,以后我家就是你家,我会待你如一家人。”
这是当年的云卯说的话,齐福记了四十几年。
从此七八岁的齐福便成了云卯的跟屁虫。
云卯结婚生子,再到云家长孙女云旗的出生,他比任何人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