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闻言,倏然间笑了,“是,是我狭隘。”
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殷稷还活着一事,你已知晓,他会报复我。”
殷迟的话顿了顿,还未待她续上,却听曲灯把那未尽之言说了出来,“也会报复我,是吗?”
“殷稷给所有人带来了危机和麻烦,所以你对此难以启齿,甚至羞愧难当?”
被曲灯看穿了所有的殷迟发出一声叹息,“是。”
“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曾记起,老板娘也不知道。”曲灯定定看了殷迟好一会儿。
殷迟有些看不懂曲灯的眼神,曲灯戴着黑框镜的模样,少了几分妩媚风情,倒是多了一缕书卷气,她看着看着,只觉一颗心在胸腔里不安分地乱跳。
殷迟低头,抬手摸了摸胸口处。
没有肉身,只凭着纸片身,她不该有这样的心跳。
[宿主,是你的记忆。]系统80忍不住开口,[参考肌肉记忆的概念。]
殷迟并不知曲灯要同她说一件什么事,但她直觉,那对她而言,会是一个极度残忍的真相。
因为她从曲灯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不忍。
曲灯的目光从殷迟身上挪开,落在热水的炉子身上,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似仍是在犹豫。
“我可以承受住。”殷迟伸手过去,把曲灯的手往边上推了推,免得她晃身厉害,碰到了炉子事小,烫伤才是事大。
曲灯反应过来时,就见她与殷迟交叠的手,惊了一惊,蓦地缩回手,才被压下去的羞臊一时间又升腾起来。
正值秋日,她人却在这热得不行,坐立难安。
“我死那日,来人曾言明,要我跟她回京。”曲灯念及死时场景,仍是心有戚戚,下意识眉心紧缩,“他不是同我说的,而是同章台说的,章台说他是……天睿帝走狗。”
章台正是殷迟的心腹之一,也是护佑曲灯的最后一个人。
城破不突然,他们一行人本就在章台的指挥下准备火速离去,到安全之处再做打算,可贼人却像是早有目标似的,第一时间就冲向了晏府。
在购置府邸时,殷是国姓,门口自是不好挂殷府,而殷迟担忧她走后会有人查曲灯,故而也不曾挂曲府。
晏有迟之意,思来想去,便在府邸门口,挂了个晏府的招牌,混淆视听。
一干护卫在来人手底下拼死搏杀,奈何他们人少。
曲灯看着一个个护卫挡在她身前,以肉身做盾,护她于危难,一直到后来,脱身困难。
他们也同样为曲灯争取到了自戕的时机。
曲灯揉了揉眉心,心中升起无限愧疚:“我不该将他们忘记。”
杀身之仇羞辱之愤她都可以忘记,偏偏……
这些因救她而死的人,她不应该忘记的。
如果她忘了,世上还会有谁记得他们曾经做过些什么?
殷迟闻言,沉默一瞬后,打开手机,随意翻找出一个绘画软件,黑色线条勾勒出一张张简单人像,她把手机递给曲灯:“可认得?”
曲灯挨个认过去,在里面挑出一张下巴处长有一颗硕大黑痣的人,“正是此人,我记得……他那颗痣上还长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