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那祖父又是个惧内的,见我继祖母态度强硬,便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叫人把我母亲从家里撵了出去。”
“眼见我爹日渐消瘦,渐渐没了往日的生气。我娘她终于急了。为了救他,她只得一咬牙,一狠心,去了县里的牙行,签了卖身契,想换些银子回来救我爹爹的性命……”
“只可惜,那黑心的人牙子见她只是个渔家女子,相貌又生的好,便骗她以她的条件,可多卖些银钱,然后便哄着她糊里糊涂的签了那卖身娼寮的籍契,然后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哎呀……”王来娣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落下泪来,“这黑心肝的东西,怎么……怎么能做出这么丧良心的事情来……”
“你那继祖母这么做……”邱雨梅也听的心里酸酸的甚是不好受,“也不怕遭报应吗?”
“麻绳专挑细处断,黄鼠狼偏咬病鸭子。”沐烟想到周氏嫁入杨家后,没多久便成了寡妇的事,心里也有些感慨,“周家姐姐,你和你爹娘可真是……受苦了……”
“后来呢?周娘子,后来呢……”许如意急着想知道后来的事,“那些人遭报应没有啊?”
“后来……”周氏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后来,我娘拿着那二十两银子回了村里,请了大夫替我爹瞧了病,总算将他的病情给稳住了。”
“她那时……那时已经知道了自己受了骗,被人哄去了那种地方,要做皮肉生意。”
“本来,她是打算在我爹治好了病后,便自杀死了,好全了自己的名节。”
“可那大夫却说,我爹那病生的古怪,这番施针喂药,也只是暂时稳定了病情,若想彻底根治,需要长期喝药治疗才行。”
“我娘听了他的话,便如遭了晴天霹雳,险些晕了过去。”
“她在家里大哭了一场,恨不能立刻死去。可瞧见我爹憔悴的面容,她终究是擦了泪水,回了那家勾栏院里。”
“从那日后,她便成了一个……一个那样的女子,用每日迎来送往挣来的银子,替我爹凑药钱。”
“一开始我爹并不知道我娘去了哪里,只知道她隔些日子便会托人送来银子。久而久之也就生出了疑虑。”
“直到有一次,他从那替我娘送银子来的老婆子口中得知了我娘竟做了那种生意,换来钱财替他治病。”
“他当场便急火攻心,直接吐血晕倒了过去。等他醒来时,人也没了生气,只是躺在炕上默默流泪,也不肯再多吃半口药,甚至将那药掀翻在了地上。”
“好在那个送银子回来的婆子此时未走,见他这般糟践自己,便张口骂了起来。”
“直说他是个懦夫,说我娘为了救他的性命,不惜让自己深陷泥潭,过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而他倒好,只守着世俗那些贞洁烈女的繁文缛节,白白糟蹋了我母亲的一番情意,实在是叫人觉得,替她不值得。”
“我爹被她这么一顿骂,竟也清醒了过来。他大哭了一场后,便主动坐起身来,将那剩下的药汤喝了,然后看向那送钱的婆子。”
“让她给我母亲带话,说自己永远在这等着她……生生世世,永不相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