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座由汉白玉石打造的玄宫里。
削剑木讷守在塔门口。
老道士一直喋喋不休找削剑聊天,嘴巴没有一刻闲住的,借着说话给自己在漆黑阴森的地宫里壮胆。
也就削剑脾气好,要换成晋安在这里,估计锤老道士的心都有了。
忽然,老道士面色一紧的闭上嘴巴,侧耳细听起外头动静,他在塔外听到好几人的脚步声,没多久,就看到之前离开的晋安、徐安平、千石和尚回来。
但看三人的面色似乎并不好看。
晋安一回来就开门见山问老道士:“老道,什么样的死人是怎么杀都杀不死,每次杀死又会似怨气一样重新凝聚成人形,而且气味奇臭无比。”
啊这?
老道士一时听得有些懵,问晋安怎么了,离开一会是不是碰到了什么?
于是,晋安把三人离开后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他觉得老道士见多识广,或许通过老道士能得到些线索。
老道士听完后目光惊诧说道:“原来刚才听到的那些大动静,是小兄弟你们碰到了怪尸,在毁尸灭迹呢。”
老道士不假思索道:“按照小兄弟你的形容,身体每次都像怨气重新凝聚,而且奇臭无比,老道我怎么觉得这东西有点像殃气?莫非小兄弟你们刚才遭殃了?”
“在场诸位都是是道门、佛门中人,想必都很清楚,人死后会有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待到了一定时辰后这口死气会自然而然吐出,通常是尸僵过去,尸体变软,喉骨滑动,这口死气就会吐出来。”
“至于这口气的气味嘛,就像小兄弟你说的奇臭无比,比放了一个月臭鸡蛋还臭。”
“这口死气蕴含了尸毒寒性,是剧毒之物,沾到花草则瞬间枯萎,沾到活人轻则头痛面色发黑,重则中邪发疯,脑子受损。如果是枉死的人,那么这口气就不是普通的死气了,而是一直含在喉咙里的怨气,殃气,殃气不散,强行下葬必会起尸。所以在民间常会说碰到枉死的人,或是非寿终正寝的人,不要让猫狗乌鸦等畜牲闯进灵堂,因为死人喉咙里含着的殃气,会借活气起尸。听说过猫脸老太吗?就是这么个道理。”
“即便要搬动尸体,也得由至亲之人如父母妻儿来搬动尸体,而且只能从背后搬动尸体,避免人不小心吸到殃气中了邪,轻则天天蹲在儿子家窗外骂儿子不孝顺,如果闹得厉害,就是要进屋子吃人了。”
老道士最后说道:“老道我见识也有限,通过小兄弟的描述,也只能想到殃气这个可能,其它的可能,暂时想不到了。”
老道士凝眉沉思,最后摇摇头,表示他想不起其它的头绪了。
身材刚健,气度沉稳的千石和尚,这时在旁皱眉道:“虽然老道长说得很有道理,但这里面似乎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比如,如果玉棺里那个死人,真是一口从喉咙里吐出来的殃气,为什么会化成人形,还懂得躲在玉棺里偷偷修行?这里面带着让人细思极恐的细节。”
“再比如我们离玉棺最近,误吸入几口殃气后为什么人没有出现反常?”
“最主要是,这口殃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谁含着这口殃气下葬进地宫里,总不可能是千年前的道场高人吧,这事几乎就是不可能。”
千石和尚的身份虽是来自释迦佛门,并不是道门子弟,就好比佛门的塔林只会供奉高僧金身或舍利,不会葬入个大魔头。
就连徐安平也点头赞同千石和尚的观点。
老道士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因为二位机缘福厚,命不该绝,在洞天福地里另有机缘,一位是‘腾空离地仙体’、一位是‘金丹种子’仙体,我家小兄弟嘛,则是命硬的人,就连聚在他身边的人也会多少得到些庇佑,嘿嘿。”
说着,他抬了抬屁股,给自己换了个舒服坐姿,捻须继续说道:“其实,有一点没说错,玉能养人,也能养尸,但你们可不要忘了,这玉也能用来制作法器开光驱邪。”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一定就是邪尸鸠占鹊巢,躲在玄宫后殿里修行?而去考虑另一种可能……”
“也许真相是,不管是玉棺、黄符、棺材钉、以一己之力改变地宫风水格局,重新恢复活泉,用活泉水带来的生生不息活气压制棺内邪气,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呢?”
“只有这个真相才能解释得通一些细节问题,比如为什么一口殃气能自己躲进棺材里修行,比如为什么一口殃气能自己给自己打造一口棺材。因为后殿乃玄宫中轴线,是陵墓里泄阴气聚阳气,风水上好之地,这也是为什么历代陵墓后殿都是用来存放祖宗灵位、重要棺椁的原因。对于玉棺里的殃气而言,这中轴线后殿就是一个火坑,它不会明知是火坑还会还往火坑里跳。除非那后殿是个聚阴之地,但老道我观这玄宫在风水地经上并不符合聚阴之地的几大条件。”
“当年那位屍解仙高人肯定是在想寻找个清静地方修炼屍解仙时,无意中发现地宫缺口,并在地宫里无意发现了这口殃气。那位高人悲天悯人,为避免此邪气跑出地宫酿成祸害,于是找口玉棺,并用黄符与棺材钉封印了殃气,并镇压在玄宫中轴线的后殿活泉眼里。”
论及风水方面的知识,还是老道士最专业。
听他这么一说,有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的感觉。
晋安朝正在偷偷抬屁股的老道士,悄悄竖了个大拇指,还是老道你厉害,把老道士得瑟得嘿嘿搓手笑。
徐安平点头沉吟:“被老道长你这么一说,仔细一琢磨,的确不排除这个可能,可始终有一事想不通,如果真是人死后的一口不甘心殃气,这殃气究竟是来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