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条河流,一条细细的河流。
自己这条细细的河流与别人的那一条河流交汇,最终流向更大的江河湖海,再最终消失在洪流或巨浪中。
这,便是人潮拥挤的世界。
青春,是个人最孤独的时光,有了孤独感才能感受到青春真正属于自己。一旦与别人的青春交集,就是怀念或遗憾。
每个人都活在都有别人的世界,又在努力渴求一个没有别人的自我世界。
人活着,孤独是一种生存状态。青春,注定是一个脆弱的灵魂,每次触摸,都能感受到遗憾和些许遗憾。
向俊成是一个孤独的人,但他并不觉得这样不快乐。以后的以后,他回想自己走过的时光,认为自己在孤独中努力找到了快乐,也不算白过。
一个人来到这世界,本是孤独的,直到遇见一些人和物,暂时忘记了孤独。然后过着偶尔孤独,时而有人陪的日子,最终一个人孤独的死去,因为没人陪你真的走到最后,闭眼那一刻,你始终是孤独的。
向家,不起眼的姓氏。至少在锦阳这地方没有存在感的。
向家巷,这条巷子的名字怎么来的,早已没有人关注。
向俊成还只是个刚上幼儿园的孩子,面对的第一个死者便是自己的母亲,母亲断气的时候,身边的人都痛哭流涕,但无人能与死者感同身受,死者是解脱的,也是遗憾的。
这个世界,除了男人就是女人,一个人的成长历程,悲欢喜乐,大多跟身边的男男女女有关。
向俊成来到这个世界后,母亲白丽华便是他直面的第一个女性,关于女性的一切意识烙印,都是母亲给予的,如长头发,声音细腻,性格温柔,笑起来很美等等,母亲进入卫生间会拒绝他的跟随,但父亲在浴室洗澡,可以带着他一起洗,父亲身上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直到七岁,父亲强制要求他单独洗澡,父子间又完成了一次割断。
向俊成常问父亲向伟全最多的问题就是:“为什么我要姓向?”
我是谁,我为什么是我?我的名字有什么意义?许多人在不懂事的状态都会冒出这类问题。
向伟全觉得孩子太小,理解能力有限,每次都会重复这样的答案:“因为你爷爷也就是我爸也姓向,我姓向,你也姓向。外公姓白,所以你妈妈也姓白。”
父亲是爷爷奶奶生的,母亲是外公外婆生的,自己是父亲母亲生,自己身上竟然流淌着这六个人的血液,再往前追溯,自己最初的根在哪里?这问题太复杂了。
南方,不大的城,却有活力。阳光和雨水,都足够,雨旱分明。
锦阳市,城中村片区,一栋六层的楼房,看砖头的颜色,有些年头了。在向伟全的记忆里,这一带姓向的只有他们家,听父亲讲,这栋楼房是他爷爷盖的,他爷爷不是本地人,当年退伍后就地扎根,奶奶是哪里人便不清楚了。和老家那边联系甚少,据说后来有几个亲人过来投奔,但走的走,散的散,到向伟全这一代,来往的亲友更少了。到了向俊成,亲人的概念,也仅限于父亲。老家的概念,宗族的意识都没有。
据说,爷爷的老家也没多老,老祖们也是从别的地方搬过去。再往前追溯,根在哪就不知道了。
七岁以前的记忆,向俊成的脑海是模糊的,他总怀疑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父亲向伟全会安慰道:“学会忘记过去,才会有空间去存储新鲜的东西。”
关于爷爷奶奶的记忆,也仅限于神龛前的一张灰白合影照。房子原来只盖了三层,一层二层对外出租,顶楼自家住,后来两代人手头宽裕了继续加高,最终只盖到六层。向伟全常自嘲道:“这栋房子我没添过一砖一瓦,却能享受到成果。”每年隔壁的房子涨租,他也会跟着涨一点。
自己当家后,他开始负责房子的损耗与修补工作,比如门窗更换,锁具更新,墙面刮白,卫生间维修,水电材料更换,自己不专业当然都得请人。
向俊成满一岁,爷爷先走了,半年后奶奶也跟着离开。父亲向伟全一年披麻戴孝两次,平时很少串门走动,也忘记了谁是亲戚,在殡仪馆开追悼仪式的时候来了不少人,向伟全也没完全认识。向俊成更是一点记忆都没有。
向伟全大学毕业满一年便生了向俊成,早一点结婚生娃是父母对他的期望,因为向伟全的父母太过晚婚。妻子白丽华是大学同班同学,白丽华是白水市人,与锦阳市相隔四百多公里。向俊成识字后,老喜欢翻箱倒柜,从父亲以前的一些书信和笔记中得知,除了母亲白丽华,还有一个女人让父亲有所牵挂,父亲当年放弃了一个名为葛向兰的女人,选择了和母亲白丽华结为夫妻。
在一张大学毕业照里,向俊成找到了那个叫葛向兰的女子,她站在父亲向伟全的左边,母亲白丽华站在父亲的右边。
向家要完,一个姓氏的家族要衰,不是没钱,而是没人,人丁兴旺才会有期待和希望。死亡的阴影笼罩着父亲向伟全,并不是不想多生几个孩子,而是他有苦难言。当然,向俊成并没有一点感觉,他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关于父亲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幸,他都没有了记忆。父亲偶尔选择性的跟他提起一些事,他只是感觉在某本书里发生的故事,所谓说者有心,听者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