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俊成并没有因此得意,在自己的视频号作品评论中,有人开始说他有性格缺陷,啥事都较劲。然而,他不这样认为。
大概,就是毒蛇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毒吧。他觉得凡事都需要讲道理,如果道理没法讲下去,那就只能诉诸武力。
涉世未深,看清楚这世界的方方面面,人情世故,跟老师讲道理,那就是挑战了老师作为尊长的权威,小孩就该听大人的,但向俊成不这样认为,在家,他爸也是惯着他,凡事只要不过分,都随他的意思。
向伟全上午蹲厕所的时候,刷了一会视频,同样刷到了自己儿子踢芭蕉树的作品,重点看评论,也发现了儿子被学校处罚的事情。他有些担心,无意刷到向俊成指着人群向偷拍的人发出挑战的视频,向伟全觉得儿子不该这样,想打个电话教育一番,等起身拉好裤子,又不得不放下手机,埋头苦干。
班主任宁海鹏给向伟全发过消息,大部分时候的情况是,等接到向伟全回复的消息时,一般已经是一天或接近两天后,他太忙了。
宁海鹏今天上午没别的意思,大概是想表示一下,向俊成这样的孩子太不服从管理了,作为老师能力有限,还希望家长多多上心,不听话,该动手教训的,不该由老师来,而是家长,怎么打都行。
卢桂花在中午的时候给他打来电话,主要是问要不要回复那些评论:“评论区那些人说得实在是太过分了。”
向俊成持反对意见:“越描越黑,我尽量不去看那些评论,既然发出去了,别人怎么说我就无所谓了。”
卢桂花道:“那个踢芭蕉树的视频,比你画画的视频点赞高很多,浏览量也大的多,我都搞不明白,踢芭蕉树有那么好看吗?”
向俊成也搞不懂,大概是画画的艺术,大多数人都是充满俗气的趣味,还是拳脚上的表演来得更刺激一些。
中午放学前,最后两节课是班主任宁海鹏的课。课间休息,趁向俊成去卫生间的时候,宁海鹏走到黄远方身边,对他说道:“我认为,你还是可以塑造的,说了会听,以后管好自己,不要跟着别人瞎闹。”
黄远方也听出来了,大概就是,踢芭蕉树也是向俊成主导的。黄远方服软,从开校会时便看出来。
黄远方觉得宁海鹏还是重视自己的,但宁海鹏下一句话让他不知所措:“抽个时间,你调个座位。”黄远方觉得,宁老师这是刻意将自己和向俊成分开,担心向俊成再次把他带坏。
然而,在宁海鹏老师眼里,并没有这般小气的计划,他原来的意思是,这两个毛贼每天腻在一块,总会再惹出一些麻烦事来。不如适当调整一下,将他们距离拉开一些。
宁海鹏发给向伟全的原话是:“向俊成同学家长,请务必重视一下向俊成同学的个性问题,纠正其与人沟通方式习惯。”
向伟全因为肚子不舒服,再次蹲卫生间时看见了消息,心里着急,下午五点半,他才回了宁海鹏的消息,依然是老样子,道歉,恳求:“很抱歉孩子的问题给老师带来困扰和麻烦,我会积极跟他沟通,还希望老师多多费心。”
宁海鹏见到向伟全回复的消息,一脸无语,这样的话风,他见得多了,向伟全每次都是这样,基本上没有创新,他实在是想不通,是忘记了沟通教育孩子,还是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再塑造的可能了呢?
向伟全从卫生间里出来,进了吸烟区,空无一人,他本不吸烟,找个位置坐下来,闻着烟灰缸上烟头散发出来的气味,打了个电话给儿子,觉得十分有必要。每次都想着回家要一定好好跟他沟通,但是自己回去的时候,都错过了,父子俩一个月下来,没见到几次。
父亲来电,向俊成不敢不接,明知道是下午上课时间,但向伟全还是打了。向俊成起身跟老师打了个报告,故意捂着肚子,以上厕所的名义走出教室。上课铃声才响过了十来分钟,任课老师用不耐烦的眼神哼了一句:“早不去晚不去。”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向俊成走到楼梯口,将一直震动的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划开接听:“爸,什么事哦,我在上课啊。”
向俊成下楼绕到教学楼后面,突然回想到早上的事情,猜想父亲大概率是因为这事找自己兴师问罪了。他等着被父亲提问,向伟全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我说向俊成,你们班主任,这才开学没多久啊,我记得,你们班主任就发过好多次消息告诉我你不服从管理,老以自我为中心。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你说,我现在怎么回复你班主任?说我对你管教松懈,对你不过严格。”
向俊成辩解道:“爸,你别动怒啊,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是你儿子,你还不了解吗?我本性又不坏,我也没乱去惹事,我练功又不是为了打架,关键时候能自我保护一下也是好的呀。另外,我不是不服从管理,我只是跟老师提出我的看法,总不能说我跟老师摆道理,老师就认定我不服从管理吧。”
向伟全没有对儿子发怒的习惯,有时候表示不满,也只能是微笑代替,比如此时,他内心无限愤怒,也只能是哈哈大笑:“你啊,你才几斤几两,现在这点修为就要跟老师讲道理,你们老师好歹学成归来,你呢,你是进校园学习的小屁孩,啥都不懂,拿什么跟人家讲道理。”
向俊成道:“爸,这是两码事嘛,老师有时候做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就拿今早的事来说,明明是我们班主任找我去谈话,等我回到教室就迟到了,值日老师说我不让我进教室里早读,我就跟他说明情况,她硬是不理睬,后面还说让我滚蛋以后别上她的早自习了,你说,这妥吗?于是我就去找校长理论理论,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事,老师做的不地道吧。”
向伟全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想继续反驳的情绪都没有了。学校是什么样的,他懂,他也是从学校里走出来的,老师面对学生,基本上没有公平交流的机会,你的一句顶嘴,老师就觉得自尊心与权威被挑衅了,就是要对你施压。
学生时代的向伟全是非常规矩的,基本上没有和老师产生过冲突。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呢?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嘴上基本不饶人,凡事认死理,不合理的,基本要抗争到底。
向伟全告诉儿子:“就你这样的的脾气习惯啊,还想当兵呢,当兵要绝对服从,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说,要是你去当兵,一天都撑不住吧。所以,好好学习画画吧,以后当兵还是不要想了。”
向俊成觉得父亲说的有道理,没有反驳,向伟全不打算说太多,考虑到儿子还在上课,自己的工作还在继续中,说完就挂断了。
向俊成走回教室,大家认真听讲,他则有些神游的意思,眼睛看着黑板,脑子里想到的是卢桂花与任合淳。
课间休息,向俊成坐着翻阅任合淳给他的学习资料,突然潘家伟走过来,“给你看个东西。”拿出手机,打开他与表姐冉红的聊天记录拿给向俊成看,向俊成没有多大兴趣,瞟了一眼,看着潘家伟,问道:“几个意思呀?”
潘家伟笑道:“我表姐对你有意思,想请你吃饭,时间你定,晚上去我家烧烤摊吃烧烤也行,我请。”
向俊成道:“我没兴趣,谢了。”
潘家伟笑道:“我告诉过她了,你有女朋友,她说她不在乎,我真是服了她了,都不知道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