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腾~~
手扶拖拉机在光滑的秸秆儿上绕着欢快的圈子。碌碡在车斗后面转的飞快。
本来鼓鼓囊囊、层层叠叠铺着的秸秆儿在碌碡不停的滚砸下,渐渐瘪了下去,穗子上包裹着的粮食也不见了踪影,掉到了秸秆儿的下方。
张成虎坐在驾驶位上把着方向,低头观察着各处碾压的效果。不时还分心朝不远处看热闹的小孩儿点头示意。
碾场的这两天算是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以前开拖拉机只是忙着转运,没多少在人前显摆的机会。
现在可不一样了,打谷场这边地址固定,不时会有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央求着坐到拖拉机的后斗上蹭车坐。不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坐上几圈儿之后就开始晕车。
有一次更是被林支书看到一个孩子吐在了打谷场上铺好待碾的粮食上,为此还耽搁了碾场的进度。
由于肇事者年纪太小,被恶狠狠的瞪两眼就够了。但他着实挨了一顿好骂!也顺便被勒令禁止了此类行为。
至于林里,正躲在柴草堆下面掏出来的小洞里假寐。一天天的像一只驴一样在一个地方绕圈儿,日子好过才有了鬼了。
而且他还不能蒙眼睛。这两天回家睡觉都老是打滚儿,好几次差点儿压到孩子,被淑芬踹了好几次没有改变之后。就被很干脆的踹到了林支书房间里。
收秋时候的农家是什么样子的?
地面、炕上满满的都是尘土、柴草的碎屑,偶尔还有各种昆虫爬来爬去。被子就更不用说了。睡进去扎的皮肤疼,比用土坷垃擦屁股还要难受。
再加上林支书的脚臭,身上的汗臭,半夜里解乏的呼噜声。白明黑夜的连轴攻击,把林里弄的整天昏昏沉沉的。
“林里哥,时间到了。换班儿了。”
“哦~好的。”
将脑袋塞进柴草堆里阻隔噪音的林里闻言,立马慢慢悠悠的从里面钻了出来。
揉了揉两个大黑眼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走向了停在一旁还在喘气的拖拉机。
“林里哥,你这两天熬的太厉害了。要不要和支书说一下吧!别出事儿了。”
林里可不是影视剧里那些身体不允许却强撑着要上,最后反而帮了倒忙的家伙。他可有自知之明了。
“没事儿,这个活儿不费力气,也就是控制个方向。再说了,现在村里也就你和我会开拖拉机,不能耽误了进度。你先去抓紧时间休息吧!”
林里跨上拖拉机,挂挡后带着车斗后挂着的碌碡绕着不大的打谷场绕了起来。翻场的老头儿见状,不由的伸出了大拇指。和旁边的人说道。
“你看看人家林里,碾场碾的多好,总是能找到最需要碾的地方。”
在一旁打算休息的张成虎闻言立马黑了脸。这都是什么人啊!我也碾的很好的好吧!
“成虎啊!你可别不服气,你看林里走的路线,那都是有规律的,能保证每次都顺着一个方向慢慢的挪动拖拉机的路线,保证将所有秸秆儿都能享受到均匀的碾压服务。而且他开的比你要稍稍快一点儿,能够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碾最多的场。”
张成虎不服输的站在翻场老头儿旁边儿观察了一会儿,渐渐瞪大了眼睛。随后不可思议的看了看翻场老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老头儿都有这么好的眼光。谁说人家老花眼来着。
“唉!我能和人家林里哥比吗?人家聪明啊!”
“嘿嘿!你开的也很好啊!这才一个来月,就把拖拉机开的这么溜,你也是聪明的。”
张成虎受到了夸奖,嘿嘿的傻笑了起来。
啪~~
“傻笑啥呀!赶紧去休息。没看林里顶着两个熊猫眼还要干活儿嘛!”
张成虎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老爹。刚刚梗起来的脖子缓缓软了下去。夹着尾巴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往柴草垛上一趟就打起了呼噜。
“还有多少啊?”
“快了吧!差不多还有个三成没碾完。”
“风力怎么样?”
“靠河沟的地方还成,这边不行,没有去年的风力好。”
“哦!那就先碾吧!要是实在不行,就拉到河沟那边儿去扬场。总不能夹着柴禾吃啊!”
张成虎老爹过来和翻场的老头儿聊了两句,随后又去了别的地方看情况。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虽然不至于下雨,但该有的警惕还是要有的。秸秆儿湿不湿的无所谓,可是粮食湿了就麻烦了。
“林里,林里。”
正在专心致志碾场的林里听到有人叫自己,缓缓放慢了车速,免得碌碡追尾。这才看向来人,竟然是林支书亲自过来了。
“爸,怎么了?您有事儿?”
“有有有。这两天天气看着不怎么样,你有什么看法?”
林里看着林支书的模样,这也不像是脑子有病的样子啊!
“爸,您没忙糊涂吧!我一个小屁孩儿还会夜观天象不成?这下不下雨我也不知道啊!”
“唉!我这不是着急嘛!村里的老人都说很可能下雨。我这不是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