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感觉杀意和愤怒。
全部都褪去了。
剩下的除了难过。
还有深深的疲惫。
对了。
进墓以来这么久,除了昏迷之外。
我还没有真正的睡过觉。
也忘了究竟有几天没吃东西了。
一旦维系着动作的杀意消失。
身上这股力量也随之突然收了回去。
我感觉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拱了拱我的掌心。
随后感觉意识再也难以为继。
眼前有一片黑暗盖了过来。
我原来以为自己会直接用后脑勺磕上坚硬的地面。
但没想到在失重感之中。
有一个更加温暖的东西接住了我:“八月,好好休息一下吧……”
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在身上的伤口传来痛感之前。
我的意识也没有完全的断线。
似乎漂浮在一片海水里。
有一些片段和声音,从我面前闪了过去。
那是我小时候感冒时的一段记忆。
那时候我刚刚离开村子。
胖子和师傅我都不熟悉。
而且新换了地方,水土不服。
很快就发了烧。
胖子抱我去医院检查,医生量了我的体温之后就乍舌,立刻开了几种药。
但也告诉胖子这种温度有可能引起脑膜炎。
我记得当时胖子带着我检查完之后。
在医院门口的早餐摊前吃面。
他罕见的没有吃几口。
对着一兜子药唉声叹气。
师傅一直没有出现。
等我头痛的睡着之后,醒来就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胖子眉开眼笑正在和师傅说什么。
当年我听不清楚。
可现在胖子的声音却无比清晰:“老张头,这药是你自己去采的?我就说这么小的孩子吃猛药绝对会出问题,还是中药好,你从哪儿搞的药方,靠不靠谱?”
师傅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
正在换衣服,他的身上被水全部浸湿。
望着记忆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一阵酸涩感猛然涌上我的心头。
这些东西都可以伪装出来的吗?
真的可以装出来吗?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骗局吗?
师傅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什么师徒情之类的玩意儿。
仔细一想人家还不一定骗了我。
只是我一直单方面的无条件信任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内心的抗拒。
这个片段很快就渐渐的从我意识里滑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场景。
在沙漠里的那个晚上,还没有出事之前。
曾有很短暂的时光,我和秦沐两个人坐在篝火旁边。
其余的人在旁边放哨和扎帐一篷。
火光的映照之下,秦沐表情柔和了许多,双眼发亮。
抬头看了一眼我,忽然笑了笑。
那个笑容不同于以往。
带着一丝沙漠里干燥温暖的气息。
一瞬间我甚至忘了我们要面对的墓到底有多麻烦。
“你不是我们道上的人,理解不了。”
秦沐一边拨着篝火,一边说。
声音又低又轻。
“很多时候道上的人并不是天性狡诈,而是在大家都说谎的情况下,你也不得不说谎,另一些事情也是一样,八月,你不怎么会说谎,根本就不适合当个盗墓贼,诚信有时候在墓里,会让你送命。”
篝火烤在身上一面温暖,一面吹着沙漠的强风。
正当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秦沐又笑道:“但我,就是喜欢你这点……”